“让第二连和第三连把所有能派过来的人都派过来!”水原子经此刻已经是杀红了眼,眼睁睁看着那支千人的骑兵队飞速想自己靠近,可是自己连应付一前一后两支数百人的骑兵队都已经很勉强,若是遭遇到那支骑兵的攻击,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山峦旗不断地摇动着,池本武藏却也是濒临绝境。他手上只剩下5个残缺的长枪排了,应付眼前的一千多人都已经要招架不住,而且边上还有一只数百人的骑兵队在游弋,何谈再去支援本阵呢?
“弹若丸,你带你的排冲出去,去本阵支援!”池本武藏一边让另一个辅兵草草帮他包扎背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边对正在前线奋战的一个排长喊道。
“大人?还增援吗?我们这里真的一个人都抽不出来了啊!”弹若丸闻言急得大吼大叫,使劲朝着面前的敌人泄愤般地挥了几枪,“阵外还有那队骑兵,咱们一小队长枪兵出去就是被冲垮啊!刚才都没了两个排了,怎么还要去啊!”
“这是水原大人的命令!”池本武藏不想废话,随手把具足再次穿好,就带着几个刚退到后面处理伤口的伤兵再次迎上一线。
“这命令不合理啊!”弹若丸一个分心,就被面前那个凶悍的越后武士逼得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才稳住阵脚,“大人!不能再派兵出去了啊!人不够了!防线已经撑不住了!”
“这是命令!武士就是要服从命令!”池本武藏不容置疑地对着弹若丸吼道,对着他面前的那个越后武士狠狠一个突刺,把后者逼得退开了两步,池本武藏则一个剑步上前,接过了弹若丸的位置,同时大吼道:“执行命令!去增援!”
“是!是!是!大人!”弹若丸悲愤难当地连连大吼应道,随后就拉扯着还能调动过来的二十几个兄弟从前阵退了出来,打算朝着东边的本阵跑去。然而,还没等他从方阵内离开,就看到原本挥舞着“增援”命令的山峦旗,此刻却拼了命地横向摇摆着——那是返回的指令。
“什么意思…”弹若丸不知所措地撇了撇嘴。不过他并没有困惑多久,从西北传来的马蹄声给了他答复——那支上千人的骑兵队没有攻向本阵,而是绕着“品”字转了半圈,向着峻岭备第三连杀过来了!
在看到这个景象后,池本武藏有着短暂的惊慌。然而,这个随军多年的老战士在片刻后就恢复了战意,甚至变得癫狂起来。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对着身旁的足轻们高喊道:
“跟他们拼了啊!!!换掉一个是一个!冲锋!”
“冲锋!”足轻们用轻声高呼回应着他们的连长,整个第三连方阵的足轻都疯了一样地发动反扑,一瞬间居然把人数远超他们的越后军给打得节节败退。然而,当那上千匹马从四面八方踏向这群伤痕累累、阵型单薄的长枪兵时,崩溃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池本武藏只看到面前跃马杀来了一个骑士,他猛地挺枪刺,单人就把那个骑士给刺下马来。然而,侧面同时撞过来的骑士却一刀砍开了两个足轻的长枪,径直冲向了池本武藏。池本武藏猛地向后一跳将将躲过了这一击,但是手中的长枪却被撞飞了出去。紧接着,又一匹马高高跃起,扬起的马蹄向立足未稳的池本武藏踏了过去,一下子就把这奋战到最后一刻的武士踏翻在了地上。
峻岭备第三连原本就已经到达极限的战线被冲得支离破碎,失去阵型的长枪兵在混战里被越后的武士肆意地砍杀,连着阵中惊慌失措的辅兵一起葬身雪地。弹若丸带着最后的20多人试图突围前往本阵,却被那等待已久的数百骑兵从侧面一个冲锋给击垮,全部被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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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连完了…”井伊直政愣愣地看着峻岭备第三连被上千骑兵配合着原来那一千多人直
接击垮,而现在那两千多人正向自己杀来,目标就是和峻岭备第二连北边的一千多人围剿自己。
井伊直政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眼水原子经的马印——峻岭备高高飘扬的山峦旗。随后,他狠狠地沉声道:“抛弃辅兵!立刻向西边突围!撤!”
峻岭备第二连挣扎着从上杉军的缝隙间向西边杀去,决死突击的气魄让上杉军一时间没能合围,而逃亡的辅兵也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被峻岭备跑了出去。上杉军分出了数百骑兵继续追击——在这空旷的雪原里,数百骑兵就足以摧毁那支仅剩一百余人的长枪兵。剩下的人则调转马头,杀向了峻岭备最后还在坚守阵地的部队,四千余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那支仅剩百余长枪兵的孤军——峻岭备第一连和峻岭备的本部。所有峻岭备残存的部队,都聚集在那面山峦旗下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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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原子经已经在前线拼杀许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有了十几处,却连包扎的时间都没有。
“给辅兵发刀枪!现在已经是拼命的时候了!”水原子经恶狠狠地低声咒骂道,“打!”
两百多被保护在阵内的辅兵人手领到了一把兵器,随后互相高呼鼓励着冲向了前线,补上了战兵们已经濒临破碎的战线。
剩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在上杉军的海洋里宛若一叶孤舟一样渺小,而这白茫茫的大雪和雪原也让人看不到光明。上杉军在每一个地方都以两三个人围攻一个人的方式咄咄逼人地发动进攻,把红叶军逼得节节败退。时不时有战线发生断裂,涌入其中的越后武士便肆意砍杀着红叶军的足轻和辅兵。
越来越多的地方瓦解了,这仅剩的几百人已经抵挡不住攻击了。水原子经不得已之下,先把自己身边的骑兵都派出去应战了,又把炮组成员也派出去应战了,最后参谋、卫士、传令兵和旗手都派出去迎战了。等到又一个战线被突破的时候,他绝望地发现他已经派不出一个人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峦旗的旗杆下,等待着终将迎来的覆灭。他抬起头,凝望着那在风雪里高高飘扬的山峦旗。他现在还记得他第一天从雨秋平那里接过那面旗帜时的心情——那是多么漂亮的一面旗帜啊,和常磐备的旗帜一样是由雄伟的山构成的。
那是他自己的备队,是他自己的人,是他水原子经为了雨秋家竭诚奉公20年换来的信任,是他一生荣誉的写照。在募兵和训练时,他认真凝视过每一个人,想把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因为那是他的兵。
而现在,他就要带着他的备队迎来毁灭。纵使他已经尽力了,纵使峻岭备战斗地已经很顽强了,可是一切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一个耻辱的事实。
峻岭备将是红叶军在20年前知立城成军以来,第一支在战场上被歼灭的备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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