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鸦的本部内。
“什么?”雨秋佑在从天野景德口中得知了织田信长的决定后,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何尝能割舍对茶茶的爱恋,何尝又不想和茶茶结连理,但是…
“我不能接受。”雨秋佑摇了摇头,“兄长和茶茶小姐互相爱慕,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就破坏他们的感情,这不是做弟弟的本分…我不能接受这命令。我要去见父亲。”
“殿下还在安土城试图劝大殿收回命令,不过估计已经于事无补。”天野景德摇了摇头,随后继续道。
“这不是你接不接受的命令,你必须接受,这是你作为次子的本分。”天野景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不是不知道这个命令的背景。殿下和市公主忤逆织田大殿,救了德川少主,还让织田大殿颜面尽失,已经有谣言说织田大殿控制不住手下的军团长了。现在,织田大殿是为了报复和找回面子才下达了这个命令,也是在向全天下宣誓自己的威信。他要向天下证明,他作为织田家的家督,可以随意收拾手下的重臣。为了重树威严,他明知茶茶姑娘和少主的关系,还要用如此屈辱的命令来迫使雨秋家就范。雨秋家如果抗命的话,就等于蔑视织田大殿本人,和与织田家宣战没有什么区别了。”
雨秋佑咽了口口水,默默点了点头。
“而且,你要明白,与茶茶小姐结亲并去安土当人质,相当于自断前程。你和少主本就有今川家的血脉,若是再和茶茶结婚生子,便又带上了浅井家的血脉。织田信长绝不会允许织田家第一武家的雨秋家的三代目是继承了两位织田家死仇血脉的人。”天野景德抬起手来,指着雨秋佑的脑门道,“接受这个命令,就相当于永远放弃了雨秋家的家督之位。现在殿下得罪了织田大殿,雨秋家未来的继承问题很有可能被织田大殿干涉。你作为双胞胎弟弟,本来就是对少主的极大威胁。索性织田大殿在盛怒之下出
了昏招,下令让你和茶茶小姐结婚,这样就相当于排除了你对家督之位的威胁。而你作为人质前往安土,也远离了家中事务,更加不可能得到家臣的支持,少主的家督之位也就稳如泰山了。”
“你是牺牲品,为了保护雨秋家安泰和少主继位的牺牲品,一旦雨秋家和织田家出现矛盾,你也是第一个牺牲者。”天野景德毫不避讳地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道出了眼前的事实。
“这是我的本分,作为次子和弟弟的本分。”然而,雨秋佑的脸上却没有半点阴霾,反倒是释然而轻松地笑了。
“只要是为了雨秋家,宁愿天降七难八苦到己身。”
·
而在同一时间,枫叶山城天守阁内。
“老师?”雨秋殇走到自己的寝室门口,却发现竹中重治正等在夜色下,他立刻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不然一向有礼数的竹中重治绝不会未经通知就来了这里。
“殿下这次求情的处罚下来了。”竹中重治转过身来,脸色依旧有些发白。
“是要在下去安土城当人质吗?”雨秋殇心里有了预感,低声问道。
“不,不是你,去的是二公子。”
“啊?”雨秋殇闻言一愣,“为什么是阿佑…”
“因为织田大殿收茶茶姑娘为养女,将他赐婚给二公子了,十几天后成婚。”
竹中重治尽量地把话说得简短一点,不过雨秋殇还是听懂了。他怔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双眼有些空洞地望向了远处。他只觉得世界忽然显得有些不真实,脑海中有一颗潜藏的原点在碰撞后骤然迸裂开来,可是痛楚却迟迟不到。
半晌后,雨秋殇才终于回过神来,望向了竹中重治。
“老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劝你该怎么办的。”竹中重治对着雨秋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给出建议。
雨秋殇觉得自己眼下的状态非常奇怪,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左手,凝视着手掌心上的纹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做了这个动作,也不知道做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但他就是做了。
不久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站在了茶茶房间的门口,也不知道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自己拼命敲门,为什么屋内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他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或者自己该不该去做些事情。
“无论如何,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雨秋家的少主。”
这是竹中重治最后提醒他的一句话。
是,我是雨秋家的少主…
雨秋殇无力地垂下了手,不断的敲击声也戛然而止。
屋内的女孩正背靠在门上,双手死死地掩着小嘴,不让哭腔漏出。她早已哭不出眼泪,可是心却止不住地淌血。她听着屋外的脚步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清——于是她终于可以放肆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