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屋,窗户上银红霞影纱在曳动的烛光中显得是那样温暖、朦胧,而胤禛似乎也被这银红的暗光柔和了冷硬的线条。一时间平静温馨的气息在屋子里缓缓流动。
“爷,格格,茶点已备好。”素心的声音在门帘后响起。屋内的静谧仿佛被打断了一般,慧珠从短暂的恍惚中醒神,走到门口,拉开门帘,接过素心手里的茶盘,便看向胤禛道:“爷,喝些热茶吧。”胤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道:“恩。”
慧珠拿起一杯茶盏准备递给胤禛的时候,就见胤禛一边坐到案桌旁一边问道:“《马可波罗东游记》你还在看?”慧珠低瞟一眼胤禛走到案桌边,小声答道:“婢妾就偶尔看看它打发时间,也不甚在意。”说完,便将茶盏恭敬地奉上。胤禛接过茶盏,手指轻触,慧珠不由得被他略显冰凉的手指有些怔住。
胤禛看了眼慧珠,便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手却微顿了一下。她的人和她的房间倒是相得益彰,温暖的屋子,热乎细腻的手指。轻轻抿了一口随意放下,见宣纸上写着几句《心经》的经文,胤禛微有些诧异地说道:“你喜欢佛经?”一句话问的慧珠睁大眼睛,瞟向自己下午随意写的几句子上,有些踌躇,呢喃道:“这个,恩,就下午没什么事,练笔写的。大概是婢妾前些日子禁足罚抄《般若波萝密多心经》多了,就记着了,不时写着练字。不过到不知道它的名还能直接叫《心经》。”可不能让他以为自己喜欢佛经,得了注意。
胤禛此时觉得更是诧异,这个在自己面前总是小心翼翼,沉默安静的女人,现下却说这么多话解释,不过很简单的一句问话罢了。但也紧紧是些微诧异,在这个无什么娘家背景又依靠自己的女人身上,不用将每句话都去想下它的意思。女人……看着因自己不说话,有些局促的慧珠,因自己任何随意的表情,都要陪着小心,而不需要自己宠着慧珠。心下不由得有些高兴,说道:“纸上的字,看着工整,实际毫无字体字形,你磨墨吧。”
慧珠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惹到他,有些不安。可他居然子沉默半响后,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大哥说外面传闻他喜怒无常,所以才信佛,看来是真的。这样装深沉,也不觉得吓人。慧珠心里复议着,头却低着,乖巧的磨起墨来。墨本来就是上好的,现下磨也是让它更细。胤禛细看了下朱红色的笔筒,又转头对慧珠语气极淡的道:“字写得不好,架势倒挺足的,笔筒里如此多的好毛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书法大家的。”说完,就在笔筒里挑了一支褐色笔杆的毛笔,准备书写。
磨墨的手不由颤了一下,自己练字也有七八年了,总很满意自己写的一手小楷,如今被人这样嫌弃,而那人还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自己在某些事上本就有些急性,见不得人说。现下,心口便有些堵,真想质问哪写的不好。又想着眼前这位是可以要了自己小命的人,只好死捏着手磨墨。
胤禛拿着笔打算写《心经》“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给慧珠看时,却感到身边有一股怒气似地。转头瞟向发出怒气的人,她,正毫无所觉,低着头,狠狠的磨着墨,因为气恼胸口正一上一下的起伏。慧珠比年下的女孩较为丰满,此时看上去,正如十六七岁的少女般。胤禛心下觉得好笑,还是个不会收敛脾气的小丫头,说字写得不好还会不满。简单真实,不用自己多费心思。忆起刚才她手上的温腻,莞尔道:“坐过来,我交你写几个字。”
什么,唯一的位子他坐了,自己坐什么啊。一脸淡然的说教自己写字,他不是对自己极为冷淡吗?这是干什么。慧珠愣神之际,瞬间就被拉进了一个线条刚硬的胸膛。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自己拿着毛笔的手,耳际处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呼吸声,阵阵呼出的热气扑在自己的脸上。热与冷,矛盾的让慧珠有些恍惚,只是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人真的是喜怒无常,外加闷烧。
怀里的人儿背有些僵硬,呼吸声似乎几不可闻,胤禛再次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一个没势力又简单的女人,很不错,倒是个消遣的好去处。握着的手有些肉,不是芊芊玉指,却柔弱无骨;抱在怀里的身体软绵绵的,不时传出淡淡的荷花清香伴着砚台上的墨香,又笼罩着银红色窗围,倒是红袖添香。于是放弃开始想写的佛经,紧了紧在怀里既害怕又无奈的慧珠,在宣纸上写到“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感觉怀里的人儿身子更僵硬了,在慧珠没看见的地方淡淡的弯起了嘴角。此刻,慧珠脑子轰的一声,这是外面说的冷面王吗?艳诗,这绝对是艳诗,自己在一个古人的怀里被调戏了,慧珠此时有些迷茫,似乎接受不了。
这些年来在太子手下处处留心,步步为营。这少年时的惬意,好久不再了。自己男人的孽根,大概也只有无势单纯的女人能给的,前几年是武氏,现在是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