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乃是桂子飘香时节,早上月荷去园里折了几支来插瓶,这时却才得了闲,手捧缀有桂花的青瓷描缠枝莲花瓶,笑咛咛的走进屋来。
一时,慧珠刚用了汤药,揭了豆青釉糖罐,挑了颗蜜饯含着,就见月荷进屋,忙咽下蜜饯,问道:“怎的还有空去二园那边折桂花,午饭的吃食,其它院子的回礼可是打点妥当了。”月荷将花瓶在案桌上摆好,方给慧珠福身道:“主子可是放心,等其他院的主子把喜礼一送来,这回礼就能给还过去。奴婢早上路过二园时,见现值这桂花开的正好,也就折了些来插瓶。”素心笑道:“月荷有心了,这挂花摆在屋里倒是不错,响午等太太来了,看着也是好的。”
慧珠见该准备的东西已是弄好,便是歇了这话,另与素心、月荷说了会闲话,后又掐着时辰,约莫圆哥儿该是醒了,就让月荷去叫了董嬷嬷过来。随后,一屋子人自是言笑晏晏,逗着圆哥儿,等着章佳氏的到来。
巳时将阑之际,慧珠正有些疲乏,等候多时,却仍不见章佳氏过来,便就着靠背引枕上,手轻轻拍着睡在一旁的圆哥儿,闭眼假寐。这边又是小半会过去,慧珠里屋已是一片安静,只余淡淡的桂花香萦绕着屋室,母子二人伴着这清新的花香,酣然入眠。
睡下不时多久,屋子里传来轻微的物件碰撞的声响,慧珠不由皱了皱眉,却是没醒,只是敛了敛睡在一旁的圆哥儿,便不怠动静。忽的,慧珠感觉手下的圆哥儿似是醒了,整个小人儿晃悠的动着,嘴里还“哇哇”的嚷些什么。慧珠知是圆哥儿定是醒了,只好睁了眼来,就见圆哥儿眼睛弯弯的笑着,正手舞足蹈的乱比划,她也遂就顺着圆哥儿指的方向看去。瞬时,慧珠怔住了,半响才唤了声“额娘”。
听后,章佳氏眼眶一酸,颤声道:“女儿,我的慧珠……。”说着,就声音哽咽。一个年轻妇人扶着章佳氏,低声劝慰道:“额娘,这可是喜日子,见了格格和小阿哥,该是高兴的,这儿人还多着呢。”章佳氏忙用帕子敛了下眼角,侧身像王嬷嬷歉意道:“可是失态了,这让嬷嬷见笑了。”王嬷嬷笑道:“夫人哪里的话,夫人和格格有许多年未见了,一时感触也是人之常情。”说完,就给慧珠福了个身道:“格格,夫人这是来了,也是吉时了,奴婢就不打扰了,该是回去给福晋复命了。”慧珠此时也平复了激动,含笑点头应了,又说了几句寒暄话,方让素心亲自送了王嬷嬷出了院子。
章佳氏看着应对得体,一脸端庄的慧珠,心下又是欣慰,又是怜惜,一时竟找不到话语。年轻妇人见状,又轻笑道:“额娘,您看,这小阿哥和格格长的真是个像。”这话一落,章佳氏方回了省,连连点头道是,抱起躺在床上的圆哥儿,又是激动的红了眼眶,叨念道:“像,真是想,就和慧珠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慧珠也是回了神,又见这年轻妇人说话得体,长相虽不出众,可妇人一身蓝缎地彩绣蝶文连裳旗袍硬是衬得素净淡雅,心下知是几分,口里却道:“额娘,刚刚女儿是睡着了,可是闹了笑话。这位看着就像自家人,第一次见,我就这般失礼。”章佳氏手里抱着圆哥儿,想起刚个儿见慧珠母子二人睡着了的场景,满是喜悦,倒忘了其他事了,于是忙笑道:“看我这光顾着看小阿哥了,都忘了给你说了,这是你大嫂子李氏。”
李氏掸了下衣角,给慧珠蹲安行礼道:“婢妾李氏请格格大安。”慧珠笑道:“大嫂,都是自家人,这多礼干什么,月荷还不去扶了大奶奶起来。”话一落,月荷就扶着李氏起身。慧珠继续道:“早知道大嫂了,却不想好几年才真真见到大嫂。大嫂平时帮着额娘料理家务实是辛苦,我在这可是得向大嫂道谢了。”李氏见慧珠说话亲切,心下也是喜欢,可想着慧珠如今有了皇孙,这亲王侧福晋的名份是跑不掉的,不好托大,遂福身道:“这是婢妾的本分,怎劳格格道谢,岂不是折煞了婢妾。”慧珠见状,只好受了李氏礼,又与着说笑了几句。
正说着,素心送了王嬷嬷回来,一进屋给慧珠行了礼,就禀话道:“主子,小阿哥该是上悠车了,要不就得过了午时了。”章佳氏逗弄着圆哥儿道:“哦哦,要上悠车了,咱们的圆哥儿可是欢心。”圆哥儿见了逗他的章佳氏,也跟着咧嘴“咯咯”的嬉笑。慧珠见状,摇头叨念道:“也不知道随谁,一天精神好得很,也不认生,只要见着有人逗他,就直乐呵。”章佳氏道:“还不是像你,我记得你三岁多的时候,见谁都笑。”这话一落,素心等人免不了抿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