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望着镜中明媚的年轻丽人,有些不确定的抚上嫣红凝脂的粉颊,稍稍愣神,原来她也能如此明丽照人,漆黑的星眸波光流动,炫目的神采酝满自信,灵动的风姿透着大气,雍荣华贵的让她亦移不开眼线。
一旁侍候的素心、小娟等宫人看着似换了个人儿的慧珠,也是啧啧称奇,没想到五官只属清秀的慧珠,着了艳丽的妆扮竟是这般神采飞扬,夺人眼球。
众人正赞叹打量着,忽听外边传来声响不一的问安,细一听知是弘历来了,离门栏最近的宫人,忙打了帘子,迎了进屋。
弘历一进屋来,就见慧珠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他盈盈含笑,顿时眼前一亮,几个大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地道:“儿子弘历请额娘金安。”说着,不待慧珠颔首,抬头一偏,咧嘴笑道:“额娘今个儿真漂亮,看来我的英俊是得了额娘的好。”一句话说的众人发笑。
慧珠缓过神儿,憋着笑意瞪向弘历,轻哼了一声“没大没小”的话,又笑骂道:“这才刚到下学的点,你就过了宫来,本宫看你这是越大越喜偷赖,没个样子章法了。”弘历乐见慧珠高兴,索性撇着嘴逗趣,大呼冤枉道:“额娘,您这就说的不对了,儿子早些时候下学,可是皇阿玛的意思,让儿子过来陪着行走不便宜的额娘。”说完,一双骨溜溜的圆眼直往慧珠的脚上溜达,恼得慧珠连连瞪眼看去,一时,笑声阵阵,其乐融融。
一番打笑过后,又等了宝莲换了公主妆扮,眼见时辰已逾酉时,慧珠才由着弘历帮衬搀扶上了八人抬的翟舆。此舆乃是仿皇后凤舆而制,木质,漆用明黄色,改凤舆上各部装饰及图案的凤凰为金翟,意为皇贵妃之座驾。
本来慧珠是不愿坐了这翟舆,涂引得众人瞩目,何奈宫宴场合出席,只有紫禁城内三驾舆轿够资,分属帝后、附后三人,她脚伤委实行动不便,也就在弘历的的劝说下,上了象征皇贵妃身份的翟舆。
路上少话,弘历恢复了老成模样侍翟舆而行,年幼的宝莲得了叮嘱的话,也一派大公主样儿的坐在慧珠身边,唯偶尔好奇之余,摸几下坐面铺着的绣彩翟明黄缎,再瞄几眼舆辕、横杆、肩杆、垂檐、四柱上的金翟鸟,小脸上写满了高兴。
此时,不过夕阳西下之际,宫宴尚未开席,众宫妃、福晋、贵妇便聚在乾清宫偏殿闲话,等着乌喇那拉氏皇后的风仪驾到,以行摆月供祭月之礼。
偏殿内,众人依身份尊卑次第坐着,正畅说欢愉时,眼尖的贵妇们早就从大开的敞门看见明黄色的舆驾行来,以为是乌喇那拉氏到了,众人欲行礼。至行近再看,却见此舆不是十六人抬行,又小了凤仪半区,晓是皇贵妃翟舆。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后宫未封皇贵妃,可这翟舆没有皇帝示意,又是如何取用不来。
众人想到这,面上尽是谈笑不变,暗地里已拿眼向帝后下首的妃位以上窥视,见三位妃子,除了齐妃李氏到场,贵妃年氏和熹妃钮祜禄氏皆未到,就不知道这翟舆上乘坐的是哪一位了。
李氏面色难看的坐着,任着众人的目光掠过她往上首看去,心里满是不甘,细细描画的凤眼也死死的望着越行越近的翟舆,射出怨毒的目光;又待宫监昂首高喊:“熹妃娘娘到!固伦公主、四阿哥到!”,李氏不由错愕的瞠目,即刻又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得压下一股子怨气,由媳妇儿栋鄂氏扶着起身,随众人前去行礼迎接。
须臾片刻,翟舆驾至内仪门处,刚借着弘历、阿杏左右搀扶的力道下了轿,脚一沾地,刺痛立即传来,惹得慧珠浑身打了个轻颤,口里的痛“嘶”声还未成音,便被齐齐响至的问安声淹没。
慧珠身形一顿,晃眼的睨视着面前俯身行礼的众人,心下有短暂的怅然,眼下之人,无一例外的是皇城下的权势显贵,以前在后宫赴宴见之,她少不得需行礼寒暄一番。然而现在不过短短半年光景,已是物是人非,她成了被捧得对象。这种身份的颠倒,让她不禁深觉宫闱的浮华虚渺,可她却俨然其中一员……
心念起伏间,慧珠抑住突生的感慨,露出亲切又微带疏离的淡笑,颔首应道:“本宫脚伤未愈,来得有些晚了。”不咸不淡的谦逊话后,已行至偏殿中间,虚扶了李氏一把,道:“齐妃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