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岁末即过,又是一年。
期间,在新年里,受挫的噶尔丹策零仍然踌躇满志,对清军做了进一步的反攻,但清军奋勇作战,杀败准军,终于二月间解哈密之围。胤禛龙心大悦,令赏协清军作战的哈密回民,一万五千两白银。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噶尔丹策零不顾自方缕缕受挫,仍想侵占喀尔喀,扩大其势力,缕缕与清军交战。是时,又遇云南普洱府属思茅土把总刀兴国举兵叛乱,清政府两地用兵,胤禛为此日日浓眉深锁。
好在,至八月间,刀兴国被捕自杀身亡,清政府继续招抚普洱、思茅、元江、新平一带村寨,叛乱宣告平息。同月,光显寺大战获胜,准噶尔部元气大伤,无法继续作战,只好遣使与清廷议和。
如是,朝廷一显天朝声威,文武百官有心上奏以称颂帝,胤禛又有心承其好,遂借八月二十二日燃灯佛圣诞于圆明园设宴群臣命妇,并选其意“燃灯”二字以祭奠战事中所牺牲的清军,同亦为显君臣同乐共庆雍正朝盛世。
二十一日晚,晚膳过后,竹林小院的书房内一片静谧,只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以及锻铁铸的风炉上正煮的一壶镇江冷泉水,发出“咕噜噜”翻滚沸腾的声响。
眼见吵嘴喷出乳白的烟雾,壶盖“咔咔”直往上跳,慧珠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忙取过一旁的湿帕垫在壶柄上,往已放好茶叶的茶盅里倒水。瞬间,一股清香、甘醇之气弥漫整间屋室。
胤禛从手上的折子里抬头,看着慧珠一列动作似行云流水般舒畅,顺手撩下折子,神情放松的往后仰上椅背,随口说道:“手法越发熟练了,掌握的火候也是上佳。”
“日日为皇上煮茶、泡茶,又有皇上从旁指导,臣妾这门技艺可是练出来了。”说笑间,慧珠又往茶水里加了一小勺盐,便一面捧着茶朝翘头案走去,一面念叨道:“臣妾在茶里加了盐,您可别不喜欢。这也是您老不听劝,最近常夜里看折子,再说了最近日头用回升,您是千万受不得热,免得引起了旧疾。”
胤禛伸手无奈的按了几下眉心,待慧珠一番唠叨完,才道:“这四年的夏日里,朕甚少患病。尤其是去年那般热,也没见朕旧疾复发,想来稍加注意些便行。你也不用每每到了夏日就紧张,而且近来你又操办宴席的事,这些琐碎的事丢给小禄子好了。”
“对了!”慧珠突然轻呼一声,也不应胤禛的话,放下茶盅就道:“明个儿晚宴的事,小然子还有细节要给臣妾说,想是这会儿他已候在内堂有些时辰了。臣妾这先过去一趟,再回来。”说着便往书房外走。
胤禛瞧着慧珠眼下一层淡淡的乌青,皱眉道:“这两日事情多,你夜里也没好生睡,就被过来了,自己洗漱了先睡,朕把手里头的事处理完就过去。”
听了这话,临走到门槛的慧珠停下脚步,暗自撇撇嘴,心道:“她也想早睡,可这不是养成了习惯,每晚都有胤禛睡在一边。若是哪晚她一个人先睡,非得等到胤禛上榻了,她才睡的着!”。
不过转过身,慧珠自是不会这般说,只见她狡黠一笑,道:“臣妾若不在一边监督着皇上,谁知皇上在书房一待又是什么时辰了。”说完,也不等胤禛再说些什么,自撩帘出了书房。
望着慧珠离开的方向,胤禛摇头笑笑,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尽是毫不遮掩的笑意,稍有下垂的嘴角也莞尔的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夜里枯燥,红袖添香自是求之不得。
另一边小院内堂里,小然子和阿杏两人正嘀嘀咕咕的说着笑,就见慧珠走了进来,二人这头忙歇了话,齐迎上去伏侍慧珠在木炕上坐下。尔后,阿杏笑嘻嘻的翻开小几上的茶盏,斟了杯温茶捧过慧珠,道:“主子可来了,公公他等了您半个多时辰不止。看了公公是有要事禀主子,奴婢这也不再这碍事了。”说过话,福了福身便是退下。
一时,小然子一一细禀了明日夜宴的安排,主仆二人又商量了些小事宜,小然子踌躇道:“主子,明个儿晚上,真要让了所有园子里的嫔妃们都出席,就是……那新晋的四位也要出席?”
听着小然子极其不愿的语气,慧珠扑哧一笑,睨眼瞅着小然子道:“别不甘愿了,她们来这园子也快一年了,至今也没见皇上一面。当然,本宫也不是那善人,主动为她们引荐。可身在其位,有些事已由不得己欲。”
小然子见慧珠末了话里的无奈,便一改方才脸上的犹豫,从旁嬉皮笑脸的捡了好话道:“让她们来又如何,皇上可是压根没记起过她们丝毫。”说着话,悄悄窥着慧珠,继续顺着话道:“也不看看,宫里除了主子这,皇上哪院又去过,现在一园子的宫妃早就成了摆设。”
“不许胡说!”慧珠严声呵责。
小然子也不怕,腆着脸凑到跟前,尽显一副谄媚样,道:“奴才可没瞎说,这一宫一园的妃子成了皇宫里的摆设,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就是奴才不说,这京城里的人尖哪一个不是心里透亮。”
事实确如小然子所说,慧珠面上只板了脸假意叱了他几句,心湖却为这番话泛起丝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