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弹了下领上的军衔,裴伍继续说道。
“到了户部,你也就是府中的文官,这军装自然是不用穿了,而且到时候,不定还不受人待见,这可不是提拔。怎么样?还有什么想法?”
裴伍话一说完,执茶碗喝了一口,看着茂。这户部成立之后,他便一直想于户部中插上一个人,现在正是一个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而之所以选择茂,正是因为他的聪明。
思索片刻,猜到都事意思的茂点头说道/
“既然长官这么信任我,我定会竭尽全力的。绝不会给义军丢人,只是,长官,往后你多指拨些,多训教些才是。”
裴伍喝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道。
“士为知己者死。你只要记住大都督待我等可谓是恩重如山,永远怀揣着这份忠心,事情总是会做好的。”
话说的有两面,看似叮嘱茂要为大都督效命,可语中却是在提醒着,是谁提拔了他,而茂又岂不知道,他是连忙说道:
“卑职记下了,可是刚才长官的训练卑职全记下了,刻在心里了。卑职肝脑涂地——报答大都督、长官的提拔之恩!”
“我这里就不用报答了!”
裴伍摆摆手说道。
“好好报答大都督。大都督爱才若渴,往后你责任重大。好了,去办手续吧!”
对军转民,对于茂来说是一个机会。而在来到户部之后,他同样能感觉到户部之中对他的排斥——毕竟于那些读书人看来,他茂是个外行,一未曾取得功名、二未投过名师,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钱庄二柜出身,嗯,更准确的来说是丘八出身,在这种情况下,那户部上下对他来说,自然是“关爱有加”了。
可纵是对他“关爱有加”,可却并不影响他掌握着军费核算这一要职,实际上,这也正是他进入户部的原因——避免户部官员在军费划拨上卡脖子。虽说户部不至于卡压军费,可是总难免会有所刁难。
有自己人总好办事,这是茂来户的初衷。不过慢慢的,他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位置上,他必须要有所作为。
“军饷官……”
又一次茂盯着桌上的资料,眉头时而紧皱着,在核销军费时,他意外发现了军费发放的一个漏洞,而这个漏洞就是军饷官。
其实军饷官是并非是军饷官,而是义军特殊的军饷发放政策下,一个临时派遣的军官。这名军官的任务是每三个月往地方发放一次军饷,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义军的军饷制度。每一个义军士兵在入营时都会发给一张给家人保管的饷银执据。
而那张执据上除了写出军饷多少之外,还写出新兵需要经三月后甄别方才决定是否留营。留营后其每月扣饷银一两五钱,按三个月一次,届时选拨人员赴该兵厂原籍发放。先期颁发告示,告知各该家属持此执据亲自来领银;此执据不得遗失;致他人冒领。为此和给执据仰各该家属妥为收存。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让士兵的饷银能够养家糊口,不至于为士兵所挥霍,同时亦能避免逃兵——因为招募士兵时皆有保人做保,且又掌握其家庭,如此自然也就避免了逃兵。但这同样也给军饷的发放带来了一个弊端。
“每三个月发军饷一次,每人75两,五万人,差不多将近五十万两,这笔银子已经从户部划拨了出去,在兵部的帐上,这笔银子是月月足额划拨了下去,可问题是……银子去那了?”
“大人,那银子少了吗?”
看着茂,李定臣反问道,作为科员的他从未曾小瞧过这个王科长,对于银钱他远比其人它更为了解。
“没有!”
茂摇了摇头。
“可是银子却平空消失了一段时间。”
若是没有军需官的经历,茂自然不会这么好奇,但是当过军需官的他却非常清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笔银子,他每月领取的军饷仅只是每人的15两军饷,那是士兵的伙食费以及津贴。普通士兵剩下的25两军饷,由军需处营务科派人三个月发放一次。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笔银子是按月划拨到部队,每三月由各团再返回营务科,由营务科派军饷官前往地方发放,这笔银子飘了一圈,看似没有减少,但问题就在这——银子中间去了那?是怎么的消失的?”
“既然银子没少,那还有必要查下去吗?没准查下去的话,会牵连到一些人!”
会牵连到谁?不用细想茂都知道,李定臣的提醒了让他的眉头一皱,若是没有那个人,就没有他的现在,正是那个人把他从一群大头兵中选了出来。
“到时候,怎么收场,大人想过吗?”
“这……”
眉头紧锁着,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整个人都在犹豫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沉默良久之后他摇摇头,看着李定臣反问道。
“会牵连到那些人?我当然想过,但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