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回归(下)(1 / 2)

 沈家的牌坊如今己不叫状元牌坊了。

随着权势日益深重,牌坊也已改了名字,以前的状元坊变成了如今的下马坊。

概因沈家老太爷不喜汽车轰鸣声打扰他的生活,于是,无论何人来到沈家牌坊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只准步行而入,此谓之下马坊。

由此可知,沈家如今权势之隆威,已到了何种地步,一个简单的若称,道出了世间多少趋炎附势。

以前叶欢对沈家很陌生,因为陌生,所以没有任何归属感,反而比较排斥它,因为这个家族的争斗,害他二十年颠沛流离,实在让叶欢对它喜欢不起来。

今天站在沈家的牌坊下,家族百年兴衰荣辱在沈笃礼的口中娓娓道来,那尘封的故事如同拆开了封条,陈年而jidàng人心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闪过。

曾经对沈家的排斥和反感,今天竟消淡了许多。

沈笃礼看叶欢鞠躬之后直起的身子,殊乏正经的脸上难得的出肃穆的神情,沈笃礼静静笑了。

二人站立没多久,便有警卫走过来,啪地向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很客气的请求出示证件,虽然警卫认识沈笃礼,可仍旧严格的执行着安保条例。

一切身份验证手续过后,沈笃礼拍了拍叶欢的肩,二人并肩朝沈家老宅的大门走去。

如今沈家祖辈里唯一健在的便是我的父亲,你的爷爷,当年七兄弟里最小的一个投奔了延安之后由于作战勇猛,灵活多变逐渐被领龘袖委以重任被派到晋北根据地,领龘导敌后抗战工作,其战术堪称诡谪多变,忽而破袭,忽而撤退,又忽而正面痛击,日军指挥官对他深感头疼,当年日军悬赏十万大洋要他的人头,可知日军对他的痛恨程度了。

沈笃礼一边说一边和叶欢慢慢往老宅里走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沈家老宅的正门前。

白汉玉的台阶前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怒目分立左右,大门朱漆刷就,上面镶嵌着八十一根锃亮鉴人的黄铜钉,门分两扇,吊着两个古老泛着几许锈迹的门环,正门上方,高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沈府二字,其笔锋龙蛇飞舞,苍劲有力。

沈笃礼笑着解释这块牌匾乃当年道光皇帝的老师,同样状元出身的两朝翰林彭俊所书,百多年战乱颠沛这块匾却一直保存完好,实是异数。

一尺余高的青石门槛下站定,沈笃礼微微一笑,神情微微有些ji动。

二十年的隐忍,妥协,易子,终于让他迎回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让他堂堂正正的以沈家子弟的名义,站到了这座百年相传的古老家族门前,怎能不ji动

费尽心思,耗尽力气,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叶欢,欢迎你回家。沈笃礼注视着他,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这些年叶欢受尽苦楚,而他沈笃礼何尝不是尝尽辛酸委屈

叶欢呆立半晌,忍着心头翻腾的情绪,忽然洒脱一笑,抬脚便跨进了沈家的大门。

大门里,来往匆忙的医生,服务人员和驻守的警卫们都停住了脚步,好奇的打量着叶欢那张陌生的面孔。

沈笃礼跟着跨进门,扫视着人们各异的表情,缓缓开声,声音低沉威严,不容置疑。

这是叶欢,我沈笃礼的儿子

老宅前院内,所有人不由出了惊讶的神情,但首长的家事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于是众人纷纷有礼貌的行了一礼,恭声道:叶先生好。

叶欢呆了一下,扭过头悄悄问沈笃礼:要给红包不

沈笃礼一楞,哭笑不得道:不用,家里不兴这一套。

叶欢不高兴了:初次见面,怎能不给红包呢

你想给我也不反对。

不是,我的意恩是,那些沈家的长辈见了我,多少应该表示一下吧

沈笃礼:

儿子的思维他真的很难弄懂啊。

领着叶欢穿过前院的园林,一直走进内堂,内堂前一片梅林,腊冬时节,梅花绽放,萧瑟中平添一抹动人的春己穿过内堂一直往里,有一小小的池塘,池塘中间贯穿着一条水上回廊,水之中龘央,一座典雅别致的水柑如同玉盘上的明珠一般镶嵌在池塘上,走过这条回廊,便到了池塘的另一端,一座小而青翠的山峦,山峦之y种着一片茂密的竹林,寒风呼啸,竹子沙沙作响。

竹林中间,一套古老别致的雅院若隐若现,碧绿的青竹檐角与竹林交相辉映,陈旧的篱笆将一洼小小的池塘和整个小院围起来,颇得悠然闲雅之趣。

很难想象,一位开国老将军,为国家统一和民族尊严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军,退休后竟住在这个清贫简陋的小院里,像个老农般静静度过自己所剩不多的余生。

当然,小院不可能真的只有老太爷一个人住,事实上小院是典型的四合院构造,除了东边的主屋,其他的厢房里都住着警卫和医疗小组以及各种服务人员,他们24小时随时候命,像忠心耿耿的猎犬,等待着老爷子任何时间的召唤。

叶欢看着远处的农家小院,不由满是唏嘘的叹息一声。

这他妈才叫人过的日子,位极显赫,走到全国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人都得小心翼翼的shi侯,却偏偏甘愿生活在一个清贫的环境里,不与外界有任何来往,像一条巨龙,本可以翱翔于九天之上兴云布雨,左右风云,却盘在一个小池塘里打瞌呃

什么叫的极限境界这就是了。

叶欢羡慕的啧啧有声,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达到这个境界那才叫成功。

沈笃礼带着叶欢走近小院,小院柴扉紧闭。

沈笃礼惊悦的神情微微一顿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没过多久一名医生模样的人走出来,客气的对沈笃礼说,老爷子今天身体不适,不见外客,请二人改日再来。

沈笃礼楞了一下,脸sè渐渐铁青,紧紧咬着腮帮子,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柴扉,然后对叶欢淡淡道:既然你爷爷身体不适,我先安顿你住下来我们改日再来探望。

叶欢站在沈笃礼身后无声的笑笑容不喜不怒,很无所谓的样子。

他并不在乎沈家认不认他,叶欢二十年苦日子的源头,便是腰杆儿太硬,怎么弯都弯不下来,沈家的祖辈值得他尊敬,但并不值得他弯腰。

而且他也知道老爷子不肯见他的原因。

前两天沈笃礼装病的时候,老爷子打电话过来要见他,当时他心急沈笃礼的病情,根本没心情顾忌外界的事连老爷子的电话都没接,人的岁数越大,对自己这张老脸越珍惜因为他们来日无多,丢了面子很可能再没时间找回场子了,老脸实在丢不起。数十年来,老爷子的面子何曾被人如此扫过所以今日老爷子不肯见他自然无可厚非,老头儿心里还堵着呢。

沈笃礼自然不蠢,刘思成早已将此事向他做了汇报,稍微一想便清楚了其中关节,同时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一心想将儿子名正言顺的接回沈家,一切都按他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却不曾想在最关键的地方卡住了,若无老爷子的当面承认,叶欢何来的名正言顺

叶欢淡淡一笑,道:既然老爷子不适改日我们再来吧院前的池塘不错,养了不少鱼吧改天我带点炸药炸几条鱼回去炖汤

话音刚落,隔着半人高的篱笆,叶欢清楚的看见东屋紧闭的厢房门轻轻一颤

叶欢笑了,这回笑得很开心。

就这么定了,没准运气好,能炸几只万年潜水老王八,那玩意儿大补呀

厢房门颤抖得有些剧烈

沈笃礼自然也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哭笑不得的虚点他的脑袋,道:你呀

叶欢就这样暂时住进了沈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