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惨烈,所以这一世他极力避开那些让他无法应对的事情。
比如自己的婚事。
比如容王。
他的差事与容王没有丝毫的牵连,就算是家里几次敲打他,让他与容王走得亲近些,他都避如蛇蝎,就算是路上偶遇容王,他都会远远施一礼就走人。
但是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就比如眼前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那笔在纸上,将几个人的关系罗列出来,然后发现,以苏辛夷为中心,将所有人都串联起来,包括他。
商君衍沉默了。
上一世,苏辛夷把自己活成了透明人,这一世似乎有些矫枉过正……
很头疼。
他的眼睛落在束学博的名字上,对于这个表哥他的感情相当复杂。
上辈子他设计了苏翼令他犯错,然后顶替了他在御林军的位置。
这辈子他没有与苏辛夷有了婚事上的牵扯,所以罗绍登就没能看重苏翼的位置,也没有机会去算计这位齐国公府的世子。
但是,他也没想到罗绍登娶了李湘秀。
通过李湘秀就把梁矩与吴道宏牵扯到了一起,所以现在罗绍登有没有掺和进打伤苏翼的计划中去?
他不肯定。
因为上辈子罗绍登就算计了苏翼,这一世绕个圈,没想到他还是与苏翼受伤有了些关联。
商君衍现在都有些火气上头,就能想到苏辛夷现在的心情如何。
商君衍熬到下衙的时间回府,他现在基本上都要在衙门留到最后,每日回家对他来讲都是个不小的折磨。
家里逼着他娶宴琼思,他不想娶,所以一直闹得不太愉快。
但是今天他从衙门出来就直接回了家,他先去给祖母请了安,父亲还未回家,就到了母亲的院子里,没想到姐姐也在。
商玉清见到弟弟回来打起精神与他打个招呼,平靖郡王妃对着儿子说道:“今儿个怎么回来得早?”
以前都是天黑才见人。
“今日不太忙就早些回来了。”商君衍开口说道,又抬头看着姐姐,迟疑一下还是问道:“姐姐今日怎么来了?”
商玉清曾经因为苏辛夷还有宴琼思的事情与弟弟闹得不愉快,她到现在依旧不喜欢苏辛夷,甚至是厌恶得很,但是她学聪明了,不会在弟弟面前直接说出口。
至于与宴琼思的婚事,她现在也不敢轻易起头,这次弟弟的态度确实让她与母亲很意外。
听着弟弟这么问,商玉清就道:“还不是因为季姨娘的事情,我心里烦就回来找母亲说说话。”
季姨娘就是姐夫的上司给的那个妾室,因为这个妾室商君衍知道自己的姐姐闹了好几次,如今跟姐夫的关系也不如从前。
他找姐夫问过这个事情,是想提点他,因为这个妾室是姐夫的上司给的不好拒绝,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妾室让他姐姐难过。
但是,他姐夫也对着他倒了一肚子的苦水,姐姐性子太强势,两夫妻在一起多是他迁就姐姐,这次季姨娘的事情说大不大,京城这些官宦人家谁家没个妾室的?
但是姐姐就是揪着不放,在家里闹,出去吵,对着季氏也是多番磋磨,他实在是心烦得很。再加上季氏秉性温柔,与他姐姐的性子截然相反,这么对比之下,姐夫自然是更偏爱季姨娘。
商君衍也劝姐姐要改一改性子,两夫妻相处又不是敌人对阵,但是他姐姐哪里听得进去,他也没办法了。
商君衍知道上辈子因为这个季姨娘姐姐姐夫也闹了一段日子,后来季姨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人没能活下来孩子也没幸免,但是姐夫就是怀疑是姐姐下了手,从那以后两夫妻彻底是没了情分。
只是上辈子他一直相信姐姐的话,一直以为是姐夫的错,但是这辈子他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他知道只怕季姨娘一尸两命他的姐姐肯定是伸了手的。
所以,这辈子他就提醒姐夫,若是他姐姐因为季姨娘不开心,不如把季姨娘先送到庄子上小住,等到她平安生了孩子再接回来。
但是他不知道姐夫听没听进去,听着姐姐这话,应该是还没有。
“大姐,季姨娘不过是一个妾室,就算是生下孩子也只是庶出,不会威胁到你跟孩子。再说季姨娘不是普通的姨娘,在后宅你便是对她略苛待一些也没什么,但是她要好好的活着,你得让姐夫对上司有交代。”商君衍知道姐姐的性子,万万不能说让她善待季姨娘的话,只能拐着弯地劝她。
商玉清就不愿意听弟弟这话,黑着脸说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想,你姐夫才更有恃无恐,若是你肯替我出头,他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替你出头也可以,但是真要处置了季姨娘,姐夫得罪了上司,以后他的仕途一旦出现问题,到时候姐夫就会怪到你的头上,姐姐,你可想好了。”商君衍神色平静地开口。
“就凭咱们家,他的上司还能真的为难他?”商玉清怒道。
商君衍看了一眼母亲。
平靖郡王妃对上儿子的目光,微微垂眸,端起了眼前茶盏。
商君衍就知道母亲这是不表态的意思,他居然一点也不意外,于是他就笑了,“姐夫做的是御史,咱们家是勋贵,文臣勋贵向来泾渭分明,咱们家还真的无法插手姐夫的事情。”
商玉清被弟弟堵了一下,她心里能不清楚吗?
不就是希望弟弟能为她这个姐姐出头,说一句替她撑腰,就这么难?
商君衍对上姐姐失望又愤怒的神色,他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竟然十分的平静,“大姐,咱们家外姓授封,三代而止,到我正好第三代。如果我这辈子在仕途上没有多大的成就,那么等到下一代连降等的恩荣都不一定能求来,咱们家有可能就成了白身。”
“你这么能干,怎么会?”商玉清立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