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天就亮了。明天我带你去找沙罗，然后一起想办法为她治病。”</p>

秀心拉着被子一头遮住嘴，声音模模糊糊地又问：“沙罗妹妹病治好的话，以后就能随便喝水了吗？”</p>

“是呀。”</p>

温水洗漱整理了一下，闻人然把蜡烛吹灭，走到床边坐下问：“不过秀心啊，这么晚了你还不累？”</p>

“阿爹累了吗？”</p>

“嗯。”</p>

“那……阿爹抱抱一起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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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凡尘，凡尘不染。凋敝时节，映目仍是飞花飘絮，橙衫隐士独立溪边，心头莫名含怅，又觉连日少有安宁清净，不由稍感释然。</p>

忽来不善之风，随见粉樱曼舞，沐流尘遐思骤止，眉心微紧回身正视来人。华服在身的阴阳师风采依旧，柔和神色却少有地浅溢杀意，淡笑轻问：“数日不见，道友是否安好？”</p>

“伤躯自是无恙。不过邪之主亲自登门问候，却令云涛梦笔受宠若惊，何不直言来意？”</p>

阴阳师会来不染凡尘，只是意料中的事。沐流尘神色淡然以应，挥手桌上已现凉茶，随即伸手相邀入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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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一笑猜不出心思为何，阴阳师正坐轻啜一口，语露感叹道：“茶是好茶，只可惜凉的不合时宜。”</p>

“这茶，从未至最好，凉便凉了罢。”</p>

“哦，怎样才算是好茶？”</p>

“水一入铫，便需急煮，候有松声，即去盖，以消息其老嫩。蟹眼之后，水有微涛，是为当时；大涛鼎沸，旋至无声，是为过时；过则汤老而香散，决不堪用。”</p>

凉茶滋味低淡，沐流尘解释完毕，首开明言：“便如你我交谊，初时太多试探保留，滚汤过老而失其味。”</p>

“急火猛煮得来的友谊，竟会令聪慧如你这般上心？”</p>

“好茶遇好水，绝妙鲜爽，方能使人回味无穷。”</p>

不久之前，阴阳师尚可捕捉沐流尘眼底的私欲，今日一谈却觉颇为意外，温声不由带讽：“对你而言，名与利当真不值一提？”</p>

“吾不否认吾曾有一展抱负之意，甚至也非是为了所谓之天下大义。但得见叶口月人进退维谷之境遇……阴阳师，难道你认为云涛梦笔会是蠢人？”</p>

收集武痴绝式是乃私心之“利”，但这“利”字却只是为了争“名”所必须。再进一步对沐流尘而言，争“名”又只是为了与蜀道行一较高下。</p>

而今得闻蜀道行私事难了、俗务缠身，沐流尘早先的愤懑郁结自然也就淡了下去，反而是一股荒唐至极的古怪情绪充塞胸腹不去……</p>

今朝阴阳师来到不染凡尘，若无法达成其目的，以后双方必然是敌非友。心底透亮的沐流尘，摇了摇头答道：“名也者，相轧也；智也者，争之器；二者凶器，非所以尽兴也。世道不平，邪主还需慎思而行。”</p>

“慎思是好事……但若因谨小慎微而不思进取，以致丧失取胜良机，岂不亦是得不偿失？”</p>

沐流尘淡黄眉一挑道：“邪主认为你们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p>

“既非是同路人，你又何必关心其他？”少见地冷容以对，阴阳师站直注目，猛一扬手道，“但前日所欠，你是否该给出一个交代？”</p>

从容起身，平静对视，手中长扇化作三尺秋水，沐流尘浅笑断言。</p>

“你取不了我的性命，又能要回怎样的交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