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来到祝融族人聚居地,居住好四五天,姜维才率领勇士们返回。
才到山谷,他就远远的望见谷内驻扎着大魏军队。
望见飘扬的魏军战旗,姜维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
他对黄忠等人说道:“主公已经先我们一步来了。”
其实在姜维望见魏军战旗的同时,黄忠等人也都看见了,众人和他一样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跟随姜维等人来到蛮荒之地的数十名魏军将士,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自家的同伴。
得知曹铄早他们一步来到,又望见山谷里迎风猎猎翻飞的魏军战旗,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如同汹涌的浪涛一般,澎湃个不停。
看出曹铄已经来了,姜维当然不会再有片刻耽搁,他催促着勇士们加快步伐,几乎是策马小跑着进了通往祝融族群聚居地的山谷。
快到山谷入口,十多名魏军和数十名蛮人勇士迎了上来。
带头的那人居然会是吕布。
迎着他们走上来,吕布微微一笑:“几位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将军们给吕布回了礼,姜维向他问道:“敢问吕将军,主公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主公来到这里已经四五天。”吕布回道:“他几乎每天都在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也是每天都被他催着来到谷口,就为了等你们回来,早些带去与他相见。”
“让主公挂念了。”得知曹铄已经来了四五天,姜维不免有些惭愧,他对吕布说道:“我们胜了孟获,我又给勇士们放了一些日子的假,才带着他们返回,耽误了时日,稍后得请主公饶恕。”
“你也不用请主公饶恕,主公也没打算怪罪你。”陪着姜维等人走进山谷,吕布说道:“其实你们在征讨孟获的日子里,主公每天都是十分的挂念。要不是派出了不少火舞打探消息,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们遇见了孟获身边的精锐藤甲兵?”
提起藤甲兵,姜维回道:“吕将军说的没错,要不是主公及时给我们送去了破敌的良策,我到现在还在犯难,不知该怎么才能击破藤甲兵。”
“好在你们都安然回来了。”吕布点着头应了,他扭头看向黄忠,突然脸色露出一丝诧异:“黄将军怎么了?好像气色有些不好。”
返回的路上,黄忠倒是没什么感觉。
就在快要到达这里的头一天,他感到有些头晕胸闷,无论怎样都没办法让自己好受一些。
黄忠是个征伐沙场的老将,有个头疼脑热,是绝对不会说给别人知道。
姜维和其他人在返回的路上,都只顾着沉浸在获胜的欣喜里,根本没人留意到黄忠有什么不同。
尤其黄忠还是最近一两天才发觉不太爽快,在每个人的面前又都是装出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更加不可能引起别人的主意。
吕布突然问起,姜维这才留意到黄忠的脸色果然不对。
率领勇士们返回的时候,黄忠还是中气十足,丝毫没有老迈的模样。
可眼前的黄忠,却是脸色蜡黄,额头居然浮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黑气。
“黄将军是哪里不痛快?”看出黄忠不太好,姜维赶紧关切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老将黄忠从来都是不肯示弱与于人的,他摆了摆手对吕布、姜维和凑上来的几位将军说道:“我不过是路上有些疲乏了,歇两天也就好了。虽然一直不肯承认,可人终究还是会有老的一天。”
黄忠最后一句话透着浓重的苍凉,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凛。
与黄忠相识不是一天两天,将军们从没听他说过服老的话。
要是谁敢称呼他一声“老将军”,甚至还会招来他恶狠狠的一瞪。
可今天的黄忠却十分不同,没人提起他的年纪,他居然会开口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将军们错愕的相互看了一眼,没有人多说什么。
眼看离祝融的洞府不远,黄忠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夏侯惇眼疾手快,赶紧从背后把他架住。
幸亏有夏侯惇架着,黄忠才站稳了脚跟。
他对吕布等人说道:“我有些不太痛快,先回去歇着,见到主公替我告个罪。”
黄忠不打算去见曹铄,夏侯渊本想开口劝他,却被姜维使了个眼色制止。
武将出征返回,按道理说,无论如何都该去见一见曹铄,把他们在外面做了哪些事当面说了,也好论功行赏。
夏侯渊正是想要劝说黄忠,至少应该先见了曹铄再去歇着。
姜维的一个眼神让他闭起了嘴。
目送黄忠走远,夏侯渊嘀咕着:“我只是想劝黄将军去见一见主公,都来到了这里,不见主公确实也太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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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将军身子不好,我们也不要强求。”姜维说道:“即便是主公,知道他不太爽快,也绝对不会非要让他前去相见。”
包括吕布在内的众人纷纷点头。
姜维来到的前一天,就有火舞把消息传报给了曹铄。
算着他回到山谷的时间,曹铄已经等在祝融的洞府。
领着姜维等人到了洞府外,吕布向他们吩咐:“几位将军请在这里稍等,我先去向主公通禀一声。”
他正要走进去,迎面过来一个人。
走出来的这人正是邓展。
看见吕布带着姜维等人来到,邓展说道:“吕将军不用通禀,直接带几位将军进去就成,主公已经在里面等着。”
得到邓展这句话,吕布招呼了姜维等人一声,带着他们走进洞府。
曹铄和祝融并排坐在洞府首座,吕布领着众人走了进来,
姜维等人向曹铄行了个大礼,许多日子不见,陡然见到他,众人心中都有着一种说不上来是欢喜还是悲楚的滋味。
曹铄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双手在姜维等人的肩膀上分别拍了拍,曹铄嘴角带着笑容:“你们都辛苦了。”
“主公委派的事情到如今才办妥,拖延了许多日子,哪敢说辛苦。”姜维低着头回了一句。
“用了不过数月就把孟获击破,你们还想要多快?”曹铄微微笑着,目光在姜维等人脸上扫了一圈。
发现黄忠不在,他问道:“黄将军怎么没有回来?”
“黄将军也回来了。”吕布回道:“只是在路上偶感风寒,刚才来到洞府外,觉着身子不适,早早的回去歇下了。”
听说黄忠回来,曹铄放心不少。
吕布又说他偶感风寒,曹铄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有没有派医者去诊治?”
吕布和姜维等人满脸错愕的相互看着对方。
姜维回道:“只顾着来见主公,并没来及给黄将军请医者。”
“怎么这样糊涂!”曹铄懊恼的说道:“黄将军年岁大了,他感了风寒岂是像我们这个年岁扛一扛就过去了?”
被曹铄训斥,姜维等人一个个都低着头。
“邓将军。”曹铄向洞口外面喊了一声。
邓展走了进来。
曹铄吩咐:“去请医者,看一看黄将军怎样。”
邓展答应了,正要往外走,祝奥领着一个人闯了进来。
“主公……”看着曹铄,祝奥脸上露出一抹悲楚。
那个被他领进来的校尉见到曹铄,“噗嗵”跪了下去。
还没开口说话,他已是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怎么回事?”曹铄被闹的满脸疑惑,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邓展瞪着校尉喝道:“在主公面前,怎能如此失礼?”
被邓展喝问了一句,校尉这才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的说道:“主公……我家黄将军……黄将军……”
“黄将军怎么了?”校尉提了几次黄将军,曹铄心里顿时感觉到不妙,他眼圈一红,还是抱着期望的一把揪着校尉领口:“你给我说,黄将军怎么了?”
被曹铄揪着领口,校尉哭喊道:“我家黄将军走了!”
担心的事成了事实,曹铄顿时觉着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众将军连忙上前把他搀住。
被将军们扶着,过了片刻曹铄才觉着好一些,只是胸口想是堵着一团棉絮,憋闷的快要喘不上气来。
曹铄差点摔着,祝融也吃了一惊连忙站起。
片刻后,看到曹铄精神好了些,她才放心。
感觉到已经没有那么眩晕,曹铄忍着胸中的悲楚,对将军们说道:“走……”
他本来还想说一句“去看黄将军”,可话在嘴边转着,却因为胸口堵的难受,怎么都说不出口。
曹铄走出了洞府,将军们紧随其后。
邓展正要离去,祝融唤了他一声:“邓将军……”
转身朝祝融一礼,邓展问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夫君刚才显然是悲怆过度,你跟着他可得留意。”祝融叮嘱道:“要是他真的过于悲痛,想个法子让他宣泄出来,可千万不能憋着。”
“王妃放心,我都明白。”邓展应声退下。
黄忠早先在祝融族人聚居的地方也有住处。
回到这里,他直接去了住处。
贴身校尉见他脸色不好,关切的上前询问要不要请医者。
黄忠只说想躺下歇一歇。
贴身校尉也没留意到他的脸色已经不非常不好,还寻思着给他打些水,把手脚洗一洗,他也能睡的舒坦些。
等到打来水,他呼唤黄忠却没有任何回应。
凑上前查看,才发现黄忠已经过世。
曹铄站在黄忠的尸身旁,给他报讯的校尉带着哭腔把黄忠离世的过程说了。
默然许久,曹铄缓缓闭上眼睛。
黄忠的离世,让他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奈。
人有生老病死,总有一天会离开身边的至亲好友,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能说清究竟存不存在的地方。
“主公,黄将军走的安详,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吕布凑上前,对曹铄说道:“要不……丧事我来安排……”
“不!”曹铄回绝了吕布,向旁边招呼了一声:“伯言,你过来。”
陆逊上前,曹铄说道:“黄将军曾在长沙多年,你也曾在江东不少年头,对他家乡的丧葬习俗应该是懂一些。”
“黄将军家中的丧葬习俗,我是明白。”陆逊应了一声。
“依照黄将军家中习俗去办。”曹铄吩咐:“需要对外接来迎往,则由吕将军助你。”
吕布出生于北方五原,即使是后来征伐各地,他对江东的丧葬习俗也是丝毫不通。
曹铄没有准许他去操办黄忠的丧事,就是因为习俗不同,担心没能把黄忠的丧事操办好。
把操办丧事的职责交给了陆逊,曹铄还不忘让吕布负责一些迎来送往的事情。
吕布也知道,他这么做,一是要符合黄忠家乡的规矩,二也是给他留下了脸面,毕竟是他主动提出要为黄忠操办后世。
离开黄忠的住处,曹铄脸色十分不好。
跟在他身后的邓展和祝奥连片刻也不敢松懈,注意力始终集中在他的身上。
曹铄没有返回洞府,而是直接到山谷的谷口。
谷口往往要比其他地方的风更强劲些。
站在谷口,曹铄望着谷外的方向。
邓展和祝奥陪在他的身旁,俩人许久都是一句话也没说。
曹铄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望着远方。
终于,邓展开口对他说道:“主公这里风大,还是先回洞府去吧。”
“风大。”曹铄叹了一声说道:“人这辈子,总是嫌这嫌那,殊不知总有一天,会什么也没办法嫌弃。黄将军当初投我,我还觉着他的年纪太大,担心他上不了战场。可如今,我想不嫌弃他,却也没了机会。”
曹铄说着,两行热泪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主公,生老病死都有天数,黄将军虽然走了,他给主公留下的东西可是不少。”邓展回道:“我记得主公不是还答应了长公子迎娶黄将军家中长女一事?”
“与黄将军早就有过婚约,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忘记?”曹铄说道:“邓将军,你先去找些靠得住的军士,弄辆大车,让他们护送黄将军前往寿春。将军家眷并没有带往洛阳,他的灵柩还是要送到寿春安葬。”
“主公,这里距寿春路途不近,将军灵柩只怕是送不了那么远。”邓展提醒道:“要是冬天也还罢了,眼下是夏秋之交,还没送到寿春,只怕尸体已经是……”
“总有办法。”曹铄说道:“我总不能让黄将军埋骨异乡,他的家眷可都还在家中等着。”
邓展还想再说什么,祝奥朝他使了个眼色。
不明白祝奥为什么要使这个眼色,邓展还是闭上了嘴。
“去安排吧。”曹铄并没有给任何指示,仅仅是语气平淡的吩咐了一句。
邓展应了一声,告退准备离去。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祝奥追了上来。
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祝奥小声对邓展说道:“我听说蛮人有种香料,可以保证尸体不腐。你不如问问带来洞主,看他知不知道。”
邓展感激的朝他点了下头,快步离去。
依着祝奥的吩咐,他找到了带来洞主。
整天跟在曹铄身边,邓展的官阶虽然不低,手下却没有几个兵士。
即便手中没有兵权,包括带来洞主在内的所有蛮人洞主也都不敢小瞧了他。
曹铄身边的人,即使没有兵权,也要比一般的将军地位尊荣一些。
邓展拜会,带来洞主赶紧迎出来。
他的洞府比祝融的要小了不少,即便如此,还是要比普通城池里的房子大了不知多少倍。
引领邓展进了洞府,带来洞主问道:“我才从黄将军那里回来,将军不陪着魏王,怎么来我这里?”
“正是主公给我出了个难题,实在想不出解决的法子,我只好来向洞主求救。”邓展对带来洞主说道:“主公要我抽调几名靠得住的兵士,护送黄将军灵柩前往寿春。要是寒冬腊月,尸体不易腐败倒还好,如今正值夏秋之交,天气还是有些炎热。我就怕灵柩还没送到寿春,黄将军的尸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