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温竹韵道:“我从乌孙这一路逃过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蕾依丽雅姑娘如果能顺利摆脱乌孙人的追杀,早该见到王爷了,至少……也该与王爷通个消息,可是……难道……她遭遇了什么不测么?”
曾炩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按照温竹韵所说,蕾依丽雅如果当时顺利过关的话,至少会比温竹韵早半个月时间见到自己,就算她不想见自己,但是身为姑墨公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绝不会就此消声匿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后,曾炩笑笑道:“不要多想,蕾依丽雅姑娘的下落,我派人去打听。天色已晚,你好生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温竹韵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是。
曾炩起身为她掖好被角,嘱咐道:“大漠中夜晚凉意袭人,注意休息,如有需要,帐外有人侍候,你就在我的帐中好好休息吧,我去跟孟起挤一晚,呵呵,但愿他的呼噜不要震天阶地响……”
温竹韵定定地看着曾炩背影,待曾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温竹韵的目光又慢慢望向帐顶,眼神飘忽,也不知想着什么,眼波先是朦胧如星海,渐渐盈盈欲流,如同两泓春水。
她悄悄掀起薄余,看看自己已被包扎过的身子,忽然一把扯起被子,在她的脸蛋变成一个红苹果之前,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锅中热气蒸腾,上好的小牛肉正在沸水中翻滚。精心前出酬吐料一放下去,立即消除了牛肉本身的腥腹,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温竹韵满意地笑了,这是她亲手爆制的牛肉汤,这么香,一定会合夏王的口味吧?
旁边另一个灶上,陶罐里的水已冒起了蒸腾的热气,温竹韵正要把陶罐拿下来,忽听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喊:“王爷回营啦,王爷回营啦
隐约中,那一线呼声夹杂在士卒们的谈笑声、歌唱声、乐曲声以及马嘶牛哗声中传来,并不特别明显,不过温竹韵却马上听到了,她的耳力固然远超于常人,但是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要想从中抽取一点特殊意义的声音并不容易,然而“王爷、大帅、曾炩”这些特殊的字眼,只要落入她的耳中,准能马上引起她的注意。
温竹韵立即起身,踱出了毡帐。她身上穿着曾炩的一套常服,布带束发如马尾,唇红齿白杏眼星眸,俨然一个美少年。她的伤还没有好,失血过多的脸颊还有些削瘦苍白,刚刚结痂的创处还经不起剧烈的运动,但是她不肯整日伏在帐中养伤,适当的活动和充足的阳光,是有助于她身体康复的,身体稍见起色,她就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动了。
此时夕阳如火,彩霞满天,金色的黄沙地上毡帐星罗棋布,有些战士裸着上身正在角力摔跤,旁边围了好多人为他们喝彩叫好,有人卸下鞍鞘正在饮马喂食,梳理马毛,有人蹲在灶坑前边忙碌着,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竹韵的目光穿过这一副副优美的画面,直接定格在曾炩的身上。
曾炩骑着绝影,带着十余名侍卫,正飞骑驰过营中一条浅浅的小河,河水溅起一人多高,在夕阳的透视下,就像一粒粒美丽的琥珀。一丝温柔而欢喜的笑容,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浅浅的酒窝、甜甜的笑靥,乍然一笑,百媚丛生。
人如虎、马如龙,飞骑驰骋,身手矫健,曾炩绕过一顶顶毡帐,向这个方向疾驰而来。温竹韵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蹒跚着赶回帐去,沏了一壶清香四溢的热茶,然后又快步迎向帐外。等她再走出来时,曾炩一行人已踪迹全无,温竹韵茫然若失,四顾之下,这才发现不远处的中军大帐前已停着十余匹骏马。
“啊,原来王爷还有事要忙。”
温竹韵释然,她侧头想了想,回到帐中。把灶下的柴火撤了些,用火慢慢地炖着肉,然后搬了个马扎回到帐口坐下,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凝视着中军大帐。夕阳的余晖披在她的身上,就像蒙上了一层绯色的薄纱,她神情恬静、体态安闲,就像一个耐心地等候她的郎君回家的小妇人。
是的,自从曾炩看过了她的身子,在温竹韵心里,她就已经是大汉夏王的人了。她贱命一条,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个干净的身子,如今这身子已被王爷看了个遍,那她不是他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她只是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侍卫统领,在权势和地位面前不值一文,在大汉夏王这样位高权重,威仪日盛的男人面前,她是一个杰出的手下,可是做为一个女人,她没发现一点引以为傲的本钱,就算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也不会喜欢把一个只会舞刀弄剑杀人如麻的女人纳进门来,何况曾炩是手握重兵的大汉亲王。
她不敢向曾炩索取什么,甚至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然而当曾炩看光了她的身子,在她心里面,她已经是曾炩的人了。在她心里,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男人,这已让她心满意足了。她不敢奢望其他,只希望能跟在他的身边,看到他的笑脸小听他和自己说几句话,她想要的,只有这么多。
曾经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由这个男人亲手为她包扎了伤口,这些温馨的回忆。已经足够她用一生来回味和欢喜了。在曾炩身边,她不仅仅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工具;在她心中,曾炩已不仅仅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王爷,这就足够了。
曾炩,就是改变她生命的那一缕阳光。
温竹韵坐在帐边,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一丝不耐烦,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等候他,就算一直这样等下去,她也不烦。
晚风起了,羌笛的呜咽声中,最后一缕阳光渐渐消速在天尽头。灶坑中红红的火苗,取代了阳光,依然把光明,送到她的眼前。
中军大帐,一队甲胄鲜明的持枪武士巡戈于外,曾炩的亲军侍卫无极卫则如众星捧月一般,将整个大帐团团围住,按刀面外而立。帐中,曾炩麾下各路将领各执己见,正争论不休。
一开始各路将领的意见分歧很大,什么奇异的想法都有,渐渐的。有些人被说服了,意见渐趋统一。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一介小建议留、一个建议走,两派意见针锋相对。各执一辞,争的面红耳赤。
曾炩坐在帅个上努力保持着冷静。听着两派人马各自陈述的理由,一壶茶已经续了好几次水,茶水已喝得淡而无味,他仍然不置一辞。
现在所议之事,关系重大。往大里说,甚至可能关系到他称霸北疆的曾氏政权能否存续,而这又关系到他麾下来自各族的将领、以及他的直属将领们的切身利益,决不是他简简单单说一声走或者留就能统一意见的事,他必须充分考虑。
曾炩真的没有想到,原先生死搏杀的几方势力,在顷刻间就能够结为盟友,一起对着北疆发难。
刘表由荆州攻南阳和豫州;孙坚自荆州和交州攻益州,自扬州攻豫州、扬州的庐江郡;袁术自扬州攻九江郡和徐州。
一时间,大汉仅剩下的三个诸侯,在身死存亡的威胁下,齐心合力,趁着曾炩出兵西域的机会,共纠结了六十万大军,骤然向北疆发难。一时间,北疆的南线,三十万大军遭到了两倍兵力的攻击。
张郃急急地道:“主公,末将以为,应该撇下龟兹国之事,以最快的速度杀回去。南方三个诸侯联手北犯,绝不会就此罢手。豫州、南阳郡、扬州江北二郡到手,必攻徐州、司隶。这些地方到手,就该长驱直入,攻我河北三州了,河北三州是主公的根基之地,这西域龟兹国今日不取,来日还可再战,如果失去根基之地,那咱们才是一败涂地了。”
典韦也急道:“主公,我也同意张将军的意见。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中原几州,才是咱们最重要的所在。”
颜良也道:“主公,曹操当日之败,前车之鉴啊,不要犹豫了,还是立刻拔营,披星戴月赶回中原去吧。”
马超大声道:“王爷,中原情形如今怎样,末将并不知道,不过末将曾听人言,镇守益州的张辽将军、镇守司隶和南阳郡的太史慈将军、镇守豫州和扬州江北二郡的吕布将军以及镇守徐州的关羽都是当世名将,而镇守河北的沮授沮大人、坐镇长安的荀攸、徐庶几位大人也是精于用兵的人物,这几位大人绝不会坐以待毙的。而我们仓促返回,眼下却有几桩难处”
“龟兹王并非等闲之辈。我军若仓促撤军,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我军一退,军心必乱。这里的地理,没有人比龟兹王更熟悉的了,若是他自后追杀,我们既不能扎下营盘与之缠斗,便只有一路被他追着打。而我们的退路上还有焉耆匈奴人,他们如困兽一般仍在垂死挣扎,我军一退,焉耆匈奴人必也竭力截杀,恐我大军未至凉州,先就折了五成了。”
赵云也赞同地道:“不错,以残败之师,咱们纵然赶回中原那又怎样?何况那时兵疲马困,不过是赶回去送死罢了。以末将之见,可令中原各路守军据城自守,竭力防御,我们则尽快打下龟兹,再回过头来灭了焉耆。到那时候,率大捷之师,挟一腔锐气返回中原,方有胜算。”
“如果江北之地已有失陷,主公那时以冀州为中枢,西据并州、司隶、凉州、益州、西域五州,北拥幽州、漠北、安东三州,往东往南,还有青州、兖州,也未必就不能卷土重来,重新打下失陷的领土。若是此刻仓促退兵,只怕两头落空,这是自乱阵脚啊。”
曾炩自中原带出来的将领大多已方寸大乱,一门心思劝说曾炩立即退兵,星夜驰援东线,解决中原之乱引起的危机,而一路收服的凉州将领以及多年镇守西疆的将领,则倾向于继续攻打龟兹。东线如今情形如何实难预料,在他们看来,舍了唾手可得的龟兹和西域,率疲兵在后有追兵,前有强敌的情况下一路杀回中原去,不用人来攻打,自己就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