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曹德宝正在那里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声响,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的地上,有路过的行人扔在地上的一块钱硬币,估摸着也是看他皮包骨头的长相,可怜他,这才施舍给他的。
曹德宝看了看左右,根本没人在意他,他伸手捡起了地上的硬币,找了个馒头摊儿,买了几个馒头充饥,这年月的大白馒头也便宜,几分钱一个,两毛钱的馒头能买好几个,卖馒头大姐看他可怜,顺手送他的几根儿腌好的萝卜缨子,曹德宝把肚子撑了个滚圆。
当曹德宝回到他家的那个小楼的时候,屋子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了,他踅摸了一根撬棍,把门撬开,直接就进了屋,一股霉气铺面而来,曹德宝也没在意,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曹德宝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把家里的这些个破烂收拾了一下,值钱的聚拢了一堆,不值钱的直接打包扔到了垃圾箱,然后便拎着父母走之前给他留下的值钱物件儿去了当铺,换成了钱之后,找了个学校,给老师递了根烟沟通了一下,然后塞了十块钱,让他帮忙给自己刻了版,用油墨印了百十张房屋出售的小广告。
八十年代复印机虽然已经有了,但是一般的文印社还看不到,因为在当时,一台复印机的价值不菲,所以一般只在一些大型企业才能见到,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那时候学生考试的时候,卷子都是老师自己用蜡纸刻版,然后用油辊一张张印出来的。
曹德宝把小广告贴满了大街小巷,剩下的就是坐等着买家上门看房了。因为他家的老房子在市区,虽说面积小了点,只有十多平方,但是也卖上了个不错的价钱,卖了将近四千块钱。
兜儿里有了钱,曹德宝给自己租了间房,直接付了一年的租金,然后手头留了点零花钱,把剩下的钱都存到了银行,从打出来,他还没好好的洗个澡呢,今天他打算找个澡堂子好好的泡个澡。
鬼使神差的,曹德宝来到了以前的国营大众浴池,结果他发现现在已经改成了普罗旺斯洗浴,看着装潢一新的门面,曹德宝倒是没露怯,毕竟手里有钱,心中不慌。他直接就抬脚进去了,买了票,在里面好好的泡了个澡,顺带着找了个搓澡师傅帮他从里到外的搓了一通,直到搓的浑身发红才罢了休。
洗干净之后,曹德宝出来晾了一小会儿,正打算换衣服的时候,就听到旁的搓澡师傅在那块儿议论:
“乔春燕又来找老陈了吧?我听着咋滴?今晚又要晚回去了?呵呵,没准儿又陪哪个野汉子去了?”
“你嘴上可积点儿德吧,好歹乔春燕也是副经理,真要是让她听到了,我看你这工作是不想要了,现在可不是铁饭碗,是公私合营,她要是想把你给开了,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咱都是临时工,不比他家老陈,好歹还有个编制,真要是被开了,你就该喝西北风去了”
“就是,现在工作多难找你心里没个数儿啊?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咋回事儿就得了,老陈的儿子别看管他叫爸,是谁的种估计老陈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是个拉帮套的!”
曹德宝听着这些搓澡的在那块儿议论,心里是五味杂陈,如果自己没进去,现在都已经跟乔春燕结婚了,上次他出来的时候,两人还商量着领证来着。曹德宝哂然一笑,没再继续纠结,穿上了衣服,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朝着洗浴外头走去。
刚来到洗浴的大厅,曹德宝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乔春燕,只见她还牵着一个六岁的孩子朝外面走,目光从曹德宝身上掠过,但是没停留,毕竟这么多年不见,曹德宝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一时居然没认出来。
曹德宝打量了一眼左右,发现大厅人很多,也就没言语,跟在乔春燕的身后出了洗浴,一直跟到停车处,曹德宝在乔春燕的身后叫住了正在给自行车开锁的乔春燕:
“乔春燕,还认得我吗?”
乔春燕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过头来,发现一个长相枯瘦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站在她面前,于是有些疑惑的辨认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问道:
“你是?”
“我是曹德宝啊,看来你这当了经理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曹德宝一脸戏谑的看着乔春燕说道。
乔春燕走上前去,看清了以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曹德宝的脸上,低声骂道:
“你个王八蛋!这么多年你死到哪儿去了?你可把我给坑惨了!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大着肚子怀着娃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吗!”
乔春燕从小就跟个女汉子似的,而且从事的又是修脚,按摩的活计,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一嘴巴子直接就给曹德宝扇懵圈了,眼前星星闪过,曹德宝晃了晃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听到乔春燕的话,伸出手来挡在身前,然后说道:
“不是你等会儿,你让我捋捋,因为我大了肚子怀了孕?你不会告诉我,你身旁的小崽子是我的种吧?”
乔春燕冷冷的看着曹德宝,然后一把将孩子拉到了自己跟前,开口问道:
“牛牛,你今年几岁了?哪年生的?”
只见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看了眼妈妈,开口说道:
“我是八一年生的,今年七岁了,妈妈你咋连我几岁了都忘了?”
曹德宝站在一旁,听着孩子的回答,顿时间傻了眼,他没想到刚才在澡堂里吃瓜,居然吃到了自己头上,给自己搓澡的老陈,居然还帮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当了这么多年的爹。此时的曹德宝,没有注意到乔春燕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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