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所里,被子和褥子是要自己花钱买的,可没有人免费的送给你,至于没人管的那种,则是捡出去的犯人没带走的被子盖,至于旧被子上的怪味儿和虱子什么的,就顾不得了,有得盖就不错了,哪还能挑三拣四的?
至于傅老大的,完全就是自己花钱买的,看守所的潮气大,他特意花了小一千多买了几床合在了一起,让手底下手巧的犯人帮他缝好,每天叠被跺的时候,他和焦涛的被子都是放在被跺的最下面,用厚塑料布隔好,以防和大排盲流子的被子混在一起,遭了虱子,没想到被叶晨给挑了出来,鸠占鹊巢了。
傅国生没说什么,顺着监仓的窗口,让路过的劳动号给小卖部的人传了话,又让人再送过来几床,他账上多了没有,几万块还是有的,小卖部平时都是把他当成祖宗一般供着,这还真不是他在吹牛b,只要他想吃什么,随便点,羊城市的馆子,即便是他在这里,也能吃个遍。
刚才的事情,没人会想着捅到管教那里去,因为真捅到管教那里,你在这个监仓也算是呆到头了,这个地方的人是最讨厌打小报告的的人的,一般他们都会称呼这种人为王连举,这种人在监仓里属于鄙视链的最底层,所有人都会充满戒备的防着你的,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检举揭发。
无论是看守所还是监狱,都有着自己的潜规则,犯人的事一般犯人自己解决,要捅到管教这儿,那就谁也不好受了,所以一般没人会选择告状。就即便里面打翻天了,只要打不死人没人告状,管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都是一群人渣,谁还指望他们关在一起,会讲文明守礼貌吗?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看着叶晨神情放松的呼呼大睡,监仓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想吵醒这个活阎王,而导致无妄之灾。至于今天被打的最狠的那三个人,也没有任何伺机报复的打算,自己是没勇气像这个家伙一样,去弄死个把人的,一旦打蛇不死,那面临的可就是他疯狂的打击了,这是个疯子,他是真会弄死你的。
叶晨因为d品的刺激,昨天一宿都处于亢奋状态,再加上面临审讯的时候,精神上的疲惫,所以这一觉他睡的很沉,中午开饭的时候,有人过来叫他,直接被他一个嘴巴子给抽到了一边,直到晚上开饭的时候才醒过来,一天没进食,饭菜的香气把他给叫醒了。
看守所的饭菜,压根儿就甭指望它能有多好吃,主食是陈库底子的杂粮蒸的发糕,一口咬下去,甚至能感受到剌舌头的触觉,至于菜,则是一碗寡澹无味的菜汤,汤上飘荡着数的清的一两个油星都已经了不得了。
叶晨之所以会被饭菜的香味给刺激醒,完全是因为傅国生和焦涛在小食堂提前订的可口饭菜。他可不会跟这俩货客气,一脚把傅国生身边坐着的人给踹到了一边,挨着傅国生坐下,端起一碗米饭就直接开造。就好像《小兵张嘎里胖翻译对嘎子说的那句经典台词似的,我吃你的饭是看得起你,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给钱!
傅国生对叶晨这种艮刀肉没有一点办法,他现在往下咽一口米饭,还能感觉到颈部传来的疼痛,他是真的被这个煞星给吓破了胆,能巴结叶晨,他也不在乎这俩小钱了,看着叶晨吃的急,他帮叶晨夹菜的同时,还不忘递上一瓶可乐。
叶晨吃饱喝足了,把碗一推,直接跳下了铺,来到了被跺旁,拽出了焦涛的新被子,一用力撕开一条口子,从里面拽出了一小绺棉花,然后直奔洗漱架,拿过了一卷手纸,撕下来一截,对着屋里伺候人的劳动号问了一句:
“有没有洗衣粉?给我找点!”
众人都不知道这个瘟神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也没人敢问,劳动号此时慌的一比,饭都顾不上吃了,赶忙跳下来,翻出了洗衣粉,毕恭毕敬的递过来,叶晨接过之后,把手纸铺在了最底下,一绺棉絮放在了当腰,朝着上面均匀的撒了些洗衣粉。然后叶晨把手纸给卷起来,在手心里搓成了一个纺锤状的疙瘩,找了一个避开监控器的角落,拿过了一双拖鞋,开始用力的搓了起来。
傅国生被叶晨的举动给弄懵了,他不知道叶晨在忙活啥,嘴里小声都囔了一句:
“这疯子在搞什么呢?”
这时有个多进宫的老人,凑到了傅国生跟前小声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这家伙是在搓火呢,这是看守所的老招儿了,技术含量极高,新人是没这两下子的,就看他能不能搓着了!”
正说着呢,就见叶晨拿起了刚才裹紧的纺锤状物体,左右那么一扯,然后轻轻的吹了几下,火星子起来了,紧接着手纸伴着棉絮着了起来。叶晨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皱皱巴巴的烟卷儿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将口中的烟雾,吐在墙上,只见烟雾顺着墙壁慢慢向上附着,到了屋子上方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
叶晨也没多抽,半根烟之后,对着傅国生招呼了一声:
“老傅,过来整两口!”
傅国生看着叶晨的操作,都看懵了。要知道在看守所这种地方,是严令禁止出现明火的,犯人想要抽烟,都是去放风场,或是管教谈话的时候才能来上一根,剩下的时候想都别想。即便是傅国生这种有钱人也不例外,所以这些人格外的珍惜能抽到烟的机会。
不珍惜不行啊,每天放风半小时,周末的时候包房管教休息,有时候值班管教就忘记放风了,他们就只能忍着烟瘾,到周一的时候,自己的包房管教来了,才能继续抽上两根。不夸张的说,有的人因为憋得狠了,一口烟下去,造成大脑缺氧,直接一头栽在地上的情况都有。
傅国生看到叶晨如同翻牌子一般伸手叫他,连拖鞋都没顾得上趿拉,仿佛身后被狗撵似的,辟了扑隆的从铺上跳下来,来到叶晨的跟前,面带感激的接过了叶晨手中的半拉烟屁股,赶紧抽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和小岳岳学谦大爷抽烟的揍性一模一样,完全是神还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抽的背过气去。
叶晨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剩下的几根烟来,这是他趁着管教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只见他递给傅国生,然后叮嘱道:
“抽完了记得留个火,屋里的兄弟一人都整上两口!”
傅国生作为一个老狐狸,瞬间就明白了叶晨的意思,这种事情就好比坐地分赃,不患寡而患不均,真要是有人没抽到,这件事情肯定会响,到时候谁都别想再有继续抽烟的机会。傅国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对着叶晨说了句:
“放心吧!”
整个监仓里,虽然香烟的烟雾看不到了,可是二手烟的烟味儿,还是不自觉的传到了众犯人的鼻子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抓心挠肝的,此时众人突然听到叶晨说,每个兄弟都有份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心来,眼巴巴的等着轮到自己。
大家抽烟的时候,有人趴在窗口处帮忙放风,听到走廊里传来管教打卡的声音,就会赶紧提醒一声,因为这时候,包房管教往往会趴在外面的窗口,借机巡视一遍各监仓。
所有人过足了烟瘾,回到铺上,每个人都有些懒散的靠在墙上,回味着刚才的瞬间,一种做坏事的紧张刺激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时就见傅国生轻咳了一声,拍了拍手,对着众人说道:
“以后叶晨就是你们二哥了,都给我有点规矩!”
其实不用傅国生吩咐,众人也都对叶晨敬而远之,因为白天的那一幕,是真的吓到他们了,这可真正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没人会不要命的去招惹他的。看守所这种地方就是这样,讲究一个弱肉强食,三六九等分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没人会轻易地越雷池半步,因为那个代价他们付不起。
叶晨无所谓的笑了笑,其实心里还在感叹,当初自己多亏提前到看守所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培训,熟知了这里的生存哲学和法则,一边大棒,一边胡萝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收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