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到，那握上壶柄的手指在隐隐轻颤。</p>

清灵深深的眸光紧逼着凌云再次抬起眼来，四目相对，却终究还是淡淡的失望闪过眼底。</p>

心底无力一笑。</p>

怎么会是他呢！</p>

四年了，四年的朝夕相对，若真是他，她又怎么可能到今天才认出？</p>

他们，的确是有太多的相像，但，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p>

那个人，是有温柔的时刻，可他的温柔却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凛冽。</p>

就像……</p>

对，就像刚刚在宫外见到的那个男人——风轻硕，有一种嗜血的温柔。</p>

面前这个，显然，永远也不是那个类型……</p>

她记得，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抚着她的脸颊对她说过：清灵，你永远都是这样……自私的时候，让人恨得无可救药，无私的时候，却让人疼得无力自拔……</p>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眼神，竟跟面前这个男人刚刚那一瞬，一模一样……</p>

清灵望着凌云又仰头咽下一杯酒，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咣’的一声搁在桌子的另一边：“你非要那么理解我也没什么可说，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救他……”</p>

清灵顿住了话头，望着凌云的目光别有深意：“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冒着性命危险，就是为了救他呢？”</p>

淡淡的眸光轻眯着，紧紧盯进凌云眼底：“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时候，风轻硕安然无恙，真正需要救的，应该是神风帝吧……”</p>

凌云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顿，轻柔的眸光对视了清灵片刻，淡淡转开，平静的道：“我不知道当时的风轻硕是不是安然无恙，我只知道，父子蛊，父死，子，也活不了……”</p>

清灵盯着他，半晌，转开眼，淡淡一笑：“原来，你也早就知道……”</p>

“也不早，就几天前才知道。”凌云靠在椅子上，望着清灵，道：“当时，神风帝昏迷是因为那西国大长老做了手脚，可就算他拿到了你的心头血，有你下在神风帝身上的平安咒作保，纵然他顺利唤醒了那蛊虫，神风帝，最终也一定会安然无恙。只是，如果那样，唯一死的人，就是风轻硕了。你还能说，你冒那么大的风险，救那个男人，仅仅只是顺便而已么？”</p>

这一语，着实让清灵心头一惊。</p>

蓦地转头，斜睨着凌云。</p>

冷沉的眸中流转着让人看不懂的颜色，轻声问：“这是……谁说的？”</p>

凌云看着她的反应，胸口狠狠一痛。</p>

可那温文尔雅的脸上却还是一贯的温暖和煦。</p>

注视清灵片刻，道：“前几日在玉渊国的暗人传来消息，四年前被西国列为通缉犯的大长老，在玉渊国出现，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成了白宸的人。”</p>

“这么说，这就是他给白宸的一个有关四年前的事情的解释？”</p>

凌云点头：“白宸是什么样的人，以你的眼光，也看得出几分。这天下，能糊弄得了他的，只怕……连屈指可数都艰难……”</p>

清灵‘呵’的轻声一笑：“还没开赌呢，就这么服输了！你是想说，从他那里得来的消息远远比我说得要可靠么？”</p>

凌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半晌，轻抿的薄唇的动了动，平静的目光染着淡淡的哀伤：“清灵，这个世上，我唯一信的，只有你，只要你说，我，就信……”</p>

清灵不语。</p>

信，信什么？</p>

信她不曾为了那个男人义无反顾生死不悔？</p>

她不知道……</p>

她真的不知道，那一晚，她可以选择不救那个男人……</p>

平安咒……</p>

她一点儿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在神风帝身上下过这样的护身咒。</p>

更不记得，在她拿掉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个男人，竟也怨恨过，痛苦过……</p>

他，是在为那个孩子怨恨痛苦吗？</p>

怨恨，是因为他也心疼也不舍么？</p>

她不知道，一点儿都不记得……</p>

在她的记忆里，她与那个叫风轻硕的男人，何曾有过那样复杂的纠葛……</p>

这一夜，驿站里，人影攒动，床上昏睡着的人挣扎在无尽的黑暗中，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重温曾几何时的旧梦。</p>

这一夜，凌华国皇宫，凤灵宫，灯火彻夜通明……（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