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地把脸埋在他胸口,白绮歌没有回答,而是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呢喃。</p>

“他很坚强,在我肚子里度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从没给我带来任何疼痛。”</p>

她又想起孩子了。易宸璟心疼得要命,只能紧紧抱着她强颜欢笑：“当然坚强,他是我的孩子。倒是你,怀着我的孩子又是喝酒又是奔波又是落水,现在想来我真后怕,哪有你这样当娘亲的？”</p>

“还会有吧,我们的孩子？”白绮歌依旧答非所问,语气近乎茫然。</p>

一瞬无声死寂。</p>

片刻后,温热手掌轻抚长发,易宸璟重重点头,唇角笑容淡薄：“会的,我们会儿孙满堂,看他们长大成人,听他们叫你我爹爹、娘亲,很多很多的孩子……”</p>

“你哭了？”仰起头,白绮歌伸手擦去他眼角一道泪痕,心里莫名酸涩。他这样的乱世王者,不该露出这种表情。</p>

她怎会知道,那是易宸璟无法说出口的祭奠。</p>

“没有,只是太困倦了,睡吧。”深吸口气拦住白绮歌素手放在怀里,易宸璟默默合眼,却在白绮歌也闭上眼睛很快睡熟后再次睁开,深邃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p>

他曾失去挚爱女子,又失去了唯一孩子,如今身边剩下的就只有白绮歌,他的结发妻子。他害她流离失所,害她饱经磨难,毁了她的容颜又断绝了她美好梦境,她如此坚强却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情债难偿,唯有此生此世护她爱她,不离不弃。</p>

圈紧臂弯,嗅着独一无二的气息,安然入睡。</p>

敬妃不喜吵闹,去往梅仙姑新庵的时间便挑在了人迹较少的晌午,在暖殿等到天大亮也不见易宸璟出现,着急的素鄢让素娆去看看。一路经过书房直至卧房院外也不见易宸璟身影,只看活力十足的战廷在门前逗弄着苍鹰小迢,一脸喜气洋洋。</p>

战廷是个和女人说话说多了都会脸红的人,平日里与素鄢素娆往来较少,打个照面互相点点头就算是招呼过,继续埋头喂小迢食物,等到素娆推开易宸璟卧房门时才猛地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满面惨然。</p>

“殿下起了吗？娘亲晌午就要出发去梅仙姑那里了,姐姐让我来催催殿下,可别误了给娘亲请安的时间。”轻轻叩着房门,素娆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易宸璟,语气也因此带了些媚调。</p>

情绪起伏后的安睡总要长久些,听到敲门声睁开眼才发现天已大亮,易宸璟起身揉了揉额角,侧低下头,白绮歌还在睡着。</p>

披上衣服轻手轻脚打开门,看见来人是素娆时易宸璟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冷然：“过会儿我就去暖殿,你先回去吧。”</p>

“虽说时节已是初春,外面还是冷风料峭,殿下多穿些衣裳才行。”</p>

“行了,出去。”对于素娆近乎谄媚的关怀,易宸璟显得十分不耐,挥挥手声音大了半分,“该做什么用不着你提醒,规规矩矩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足矣。”</p>

交谈声惊醒了白绮歌,睡眼惺忪看不清门口是谁便随口问了句“什么事”,这一句听在易宸璟耳中没什么问题,听在素娆耳中却如惊雷乍起,怒火中烧。</p>

生硬笑着退出卧房,素娆行色匆匆走到人烟稀少的小花园,角落一只孤零零的腊梅遭了秧,一阵折损,满地花瓣零落。</p>

“不是说爱着红绡公主吗,为什么要宠幸她！她算什么啊！”不顾柔嫩手掌被尖锐树枝刺破,素娆拼命扯着枝桠出气,两只眼睛赤红如血,“她也不过是个庶民而已,连脸都那么丑的卖国贼,凭什么选她不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p>

嫉妒疯狂滋长,无处不在的阴暗染黑年轻生命,一封被揉皱的信从袖口滚出掉在地上,将所有憎恨承载。</p>

齐涛齐副将……</p>

素娆蹲下身捡起信,用力把褶皱处一一抚平,娇俏面容上露出古怪笑容,若有人看见必会觉得扭曲且从心底发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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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我,是你逼我的,白绮歌。”将信搂在胸口仿佛那是什么宝贝,素娆盯着满地残落花瓣,目光里丝丝阴暗逸散,一字一句,狠毒无比,“为了我和姐姐的安稳生活,你非死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