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忽然变得平淡无味,没有一大堆需要凝神思索的事情,没有军队中那种井然有序的气氛,整天就是吃饭,睡觉,看着窗外发呆,随军生活似乎一下变得相当遥远。有时在客栈大堂吃饭会听到百姓谈及战况,今天遥军在城北与霍洛河哨兵交锋了,明天又有几个守城士兵被偷袭受伤,理应与她息息相关的消息忽而遥不可及,直到某个傍晚传信兵气喘吁吁跑来,转达极其简短的一句话。</p>

“明日继续向北行军,卯时城北门汇合。”</p>

什么问候都没有,实实在在的命令语气。</p>

这样也好,白绮歌自嘲笑笑,当初不是对他说过吗,你若无心我便休。既然他已经无意那段脆弱感情,自己又为什么要固执坚持？就在他麾下安安静静做一颗棋子吧,为他尽心谋划,称霸中州,待誓言履行完毕就收起行囊回到昭国,那里,还有家人在等她。</p>

不争不抢,随遇而安,似乎宁惜醉的淡然也把她感染了。</p>

次日卯时,灵芸城北,二十万大军披甲执枪,整装待发。易宸璟是主将,自然在大军中心位置驭马而行,白绮歌选择了远离他视线的大军末尾,仍是女扮男装与粮饷车、伤兵老弱混在一起。宁惜醉有来送行,温润不失潇洒的笑容一成不变,干净平和。</p>

“沙场无情,万事小心。”</p>

“有宁公子送的剑在,这条命没那么容易被人拿走。”拍了拍略显鼓囊的甲衣,白绮歌回以宁和微笑,“等大军凯旋,绮歌必定陪君痛饮三千杯,不醉不归。”</p>

“可别再醉了,送你去客栈时掌柜那种鄙夷眼神我实在受不了,还不如我喝醉你来送我。”</p>

轻松调笑浑不似大战在即,爽朗笑声让周围老弱残兵也备受感染,期待目光望向遥远北方,似乎胜利已成定局,招手即来。</p>

可战争的残酷,有谁能预料得到呢？</p>

城门前惜别依依,城墙上两道目光深邃,皱纹密布的脸上一改刻板麻木,精明眼神远望千里。封无疆负手立在城头,身后是同样眸色却年轻许多的异族男子,两人不约而同都把视线投向白绮歌。</p>

“守了许多天也没见那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大遥的五皇子究竟为什么恨她入骨非要下杀手？老夫没记错的话,自打遥军进入灵芸城以来已经替他们除掉不止二十个杀手了。”</p>

“二十三个。”年轻男人淡淡开口,“那个姓齐的副将不算,是他们自己人杀死的。”</p>

垂至胸口的长须黑白交杂,封无疆捻着胡须微微沉吟,目光由白绮歌移向更远处的大军中央：“大遥太子地位摇摇欲坠,五皇子和七皇子成为夺位最强势力,按老夫所想应该亲近五皇子易宸暄,毕竟他是皇帝膝下最受宠的皇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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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红线悬着的半块玉佩,瑾琰两个雕字清晰可见。</p>

“五皇子不仁,为人阴险狠毒,就算我们帮他夺了皇位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找机会收拾掉。”</p>

幽幽叹息徜徉城头,封无疆侧过身,目光几许悲哀：“你恨大遥五皇子,我理解,当年若不是他,你们苏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惜醉不务正业,我说的他都不肯做,难道连你也想看他一辈子混沌下去？许多事我没有告诉惜醉却告诉了你,就是为了让你替他抉择,譬如那女人,如果我对惜醉说在她喝的酒里下了蒙汗药,那小子非要找我来闹不可。”</p>

年轻面庞闪过一丝黯然,看着城下向白绮歌挥手告别的宁惜醉时不乏同情。</p>

欲语还休的表情没能逃过封无疆敏锐目光,老人冷哼一声,声音低沉道：“臭小子,什么时候你也学会隐瞒了？说,是不是五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p>

“果然逃不过义父眼睛么？”罕见表情变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笑容,精致面庞华光顿现,“易宸暄一声不吭把白灏羽带走了,本人也不知所踪,我怀疑他是不是带着白灏羽来了这边。”</p>

“连你也不知道详情？”</p>

“一点也不知情——义父,男宠兼心腹这个身份已经开始遭到易宸暄怀疑,还要继续下去吗？”</p>

封无疆用手指卷起胡须,声音狠戾：“想报仇就要忍常人之不能忍,便是死在他手里也绝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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