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会儿吧。”</p>

“咦？怎么……睡……”还不等问出口，玉澈已经顺着白灏城力道带动靠在他肩上，隔着战甲，柔和的温热淡淡传来。</p>

玉澈明白这是让她靠着休息，可她不懂白灏城这么做的意思，是为了感谢她没有站在白绮歌一面而是帮了他，还是单纯看她困顿觉得同情怜惜？许是太困，又或者某种感情作祟不许她去想，轻轻闭上眼，玉澈很快抛却混乱思绪，安静地陷入梦乡。</p>

皎洁皓月一点点向东方挪动，天近初亮，夜风微寒，白灏城圈着熟睡的玉澈，目光凝视在带着恬静笑容的脸上。</p>

“对不起。”</p>

沉沉叹息，消散风里。</p>

记不清的梦境匆忙而短暂，却是一生从未有过的甜美，玉澈不情愿地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睁开眼，人还在白灏城怀里，与他碰触的地方都是温温热热的，有着谁也代替不了的温柔。红着脸悄悄抬头，只见棱角分明的面庞正望向城门方向，有些出神。</p>

“二少爷……”低低唤了一声，玉澈依依不舍得爬起，站起身整了整衣衫。</p>

“醒了？”白灏城回头，换上见惯的温和表情，“我到城墙上看看，你先回去。”</p>

耳畔隐约传来吆喝之声，似是外面遥军在叫阵。玉澈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抓住白灏城衣袖：“我也去！”</p>

白灏城摇头，狠下心掰开玉澈手掌，语气愈发柔和：“还有别的事要你办。我住的房里有只木箱，箱子里放着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去帮我取来。”</p>

“啊……非要现在去吗？”见白灏城面色坚定，玉澈不情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那我取来东西再去找二少爷——二少爷小心些，小姐还等着你呢。”</p>

白灏城挥挥手，转身大步流星朝城边走去，直到走出很远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看玉澈身影消失在街角。</p>

张开手掌，精致小巧的香囊躺在掌心，依稀还带着香草淡雅味道。</p>

“绮歌，好好活着。”</p>

香囊绣线红如赤血，再度被贴身放在胸口，沙哑声音带着诀别意味，而冷风无心无情，竟不知道该把这句话捎去给谁。</p>

这日白灏城出现的时间比往天晚些，将士们都听说了昨天百姓围攻王宫的事，不由有些担心，一个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却偷偷盯着己方大将，仿佛是想从他脸上读出些什么，然而白灏城一言一行与平常并无不同，依旧是先问情况而后巡视，处处细致小心。</p>

站在城垛上向下望去，城下遥军已经集结整齐，雪亮战甲在初升日光照耀下威武傲然，唯独阵前一点略显萎靡。</p>

“昭国主将白灏城，请太子殿下上前说话。”</p>

出乎所有将士意料，白灏城居然高声邀约，就连遥军士兵也纷纷议论，窃窃私语。</p>

两军相隔仅一座城墙，白灏城底气足声音洪亮，易宸璟自然听得见，刚想清清嗓子回应，不料早有两位老将纵马拦在他前面，看样子竟是连与白灏城沟通的机会都不给。</p>

“太子殿下抱病上阵，身子多有不适，恕不能与白将军交谈。”其中一名老将遥遥抱拳，面色沉稳严肃，“在下从一品将军陆楷，不知有没有资格代替太子殿下说上几句。”</p>

昭国毕竟是遥国臣国，白灏城在昭国虽是三军统帅位居一品，实际地位却不如从一品的陆楷，对方提出代替易宸璟交谈当然无法拒绝。白灏城略微沉吟，无可奈何点了点头：“随你们，我只想问问遥皇陛下说话是否算数，先前承诺的事情又能否切实兑现。”</p>

“什么承诺？”易宸璟蹙起眉头，完全听不懂白灏城所说何意，愤然转向陆楷，“陆将军，你们和白将军定下了什么约定？为什么不告诉我？”</p>

陆楷对易宸璟恭敬却不算尊重，听到他问也不答话，径自向白灏城点了点头，声音响亮浑厚：“金口玉言，做不得假，圣旨不是还在白将军手里吗，有什么可顾虑的？”</p>

除了白灏城和遥军四位老将外，其他将士听这番对话均是一脸茫然，唯独易宸璟心里发慌，望着白灏城平静面容愈发不安——近几天军中事务都由易宸暄暗中操控，若是约定也必然是易宸暄的诡计。</p>

易宸璟忘了自己一身伤病，突然发狂一般推开陆楷冲到前面，沙哑嗓音几近咆哮：“白灏城！你答应过我会照顾绮歌一辈子！你——”</p>

一道寒光划过，再多责备便说不出了，只剩铺天盖地的惊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