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歌，你还记不记得曾和荔儿约定过的事？你答应她会带她到宫外走走，等她眼睛好了还会一起去青冥山和乔家寨看看，看傅楚和乔寨主他们生活的地方……荔儿一直在宫里等你回去，还有叶子、素鄢她们，你狠得下心抛下一切，连她们也丢下不管吗？”低缓下去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抖，白绮歌猜不到易宸璟这时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如她一般。等不来白绮歌回应，易宸璟深深吸了口气：“好，我不吵你，我只问你一句，我们约好那些承诺誓言你都不要了，是吗？”</p>

“世事难料，有些改变无可避免。”</p>

白绮歌回答得干干脆脆没有丝毫犹豫。</p>

门外忽地安静，就连他呼吸声也再听不到。强忍住打开门的冲动，白绮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双眼盯着角落里桌椅古朴雕花一动不动——若是动了，眼里的泪便会止不住落下，她的眼已经承受不住那么多的酸涩。</p>

陪着他走下去，看他继承帝位，看他君临天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养一双儿女，一家人，一辈子。</p>

那些诺言其实只有一句话。</p>

在一起，永远。</p>

而今，毁诺伤情，誓言成空。</p>

曾几何时白绮歌把泪水当做软弱的表现，而当她重生为白家三小姐，当她有了家人、有了甘愿生死相随的所爱之人后才明白，原来泪水不是软弱，更多的是思念，是退步，是成全。</p>

收起那些三生七世也无法忘却的眷恋吧，他和她的路交错却不能重合，他有他的天下江山，有他无从选择的封疆帝业，而她有她风雨飘摇的家庭，有她不能抛弃的责任，唯有退步从彼此的生命里抽离，他们才能不带着伤口活下去，忘记彼此，成全彼此。</p>

哪怕一颗心要丢失大半。</p>

“宸璟……”慢慢转过身，于黑暗中将侧脸贴在门上，白绮歌看不到易宸璟是否还在外面，只是想这样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幻想着他掌心正隔着门板紧紧贴合，这样，就好像脸颊被他捧在手里，在他掌心，温暖，温柔，回忆满溢。</p>

“等你坐拥万里河山之日，只要在闲暇时还会想起我，这就足够。”静静闭上眼任泪水宣泄，听门外脚步渐远，虚弱飘渺。</p>

今夕一别，与君永隔，死生不见。</p>

月色清冷无情，从不因人间几多离愁别绪而敛起皎洁光亮，细碎风声夹杂着颓然心跳刮到远方，许是被谁听见了，所以才在城外寂然长立，等待失魂落魄的人出现。</p>

明明看到宁惜醉在前面等候，易宸璟仿若不见一般落魄走过，全然不复当初傲然气度。宁惜醉也不去追，抱着肩膀站在原地，语气清淡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宁某原以为太子殿下是个很执着的人，如今看来，不过如此。”</p>

易宸璟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十指却悄然握紧。</p>

“我只让你帮忙保护她，多余的事，你最好别做。”</p>

宁惜醉耸耸肩不置可否。事实上他并没有忽略易宸璟刚才出现时眼中陡然闪过的一股杀意，就在他拥着白绮歌，而她没有躲开的时候。虽然交往不多，擅于识人的宁惜醉早看出易宸璟有着远胜常人的独占欲，权力也好，威信也罢，尤其是对喜欢的东西，即便易宸璟委托给别人代为照顾，那也不代表拱手相送之意。</p>

简单些说，易宸璟这是在怪他“多事”。</p>

“的确，白姑娘很坚强，即便遭遇这么祸事仍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意念，反而肩负起其他人不敢染指的责任。可是她终归是个女人，也会有疲倦、想要依靠着谁的时候，太子殿下不在的情况下，宁某觉得成为白姑娘的支柱义不容辞。”宁惜醉眸如清泉，与闪烁明星相比显得安定平和，波澜不惊。</p>

“好一句义不容辞，知己，知己，冠冕堂皇的理由！”易宸璟冷笑，转过身怒目而视，“宁惜醉，你给我听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我的位置！现在我不能说服她，但总有一天我会让绮歌回心转意，就算她放弃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会放弃——今生今世，她只能是我的妻子！”</p>

易宸璟的怒火未免有些突兀不讲理，然而宁惜醉并不理会，只用淡漠目光看着他，一字字说得清晰有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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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若能说到做到最好，若是做不到……”稍作停顿，那双碧如翠玉的眼眸微微垂下，荡起一抹决然涟漪，“能让白姑娘平安幸福的人，才有资格在她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