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知道朱仲钧哭了。</p>

她没有动。</p>

她也爱哭的，此刻偏偏滴泪难落。</p>

朱仲钧的感动，顾瑾之难以回应，让她很有挫败感。</p>

心里的事太多了……</p>

顾瑾之想，心里的负担，就是背上的包袱。很沉重，所以她这么难以感动。想要轻松些，就要一件件扔掉，而不是自己躲起来不动。</p>

顾瑾之再也不像上次被陈琛伤害那样消极了……</p>

两人相拥片刻，朱仲钧松开了顾瑾之。</p>

等朱仲钧走后，顾瑾之拿着金册，看了半晌。</p>

她小心翼翼用丝帕擦拭了一遍，干干净净的，而后又交给丫鬟，仔细收起来。</p>

家里的客人送走之后，宋盼儿让人叫顾瑾之。</p>

顾瑾之叫霓裳：“把金册带上，咱们去夫人那边。”</p>

宋盼儿果然是要看看金册的。</p>

看到了金册，宋盼儿捧在手里端详，脸上的笑容多过于惆怅：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发了这么个金册，她就不再是顾家的人……</p>

“收好了。”宋盼儿看完，又还给了顾瑾之。</p>

顾瑾之笑着道是。</p>

她一如平常。</p>

宋盼儿心里总有几分不安。</p>

从失踪到现在，顾瑾之太过于安静，让家里关心她的人都担心。</p>

她的反应，和大家预想的完全不同。</p>

“夜里睡得还好？”宋盼儿问顾瑾之。</p>

顾瑾之道：“昨夜有点热，睡了一会儿身上有汗，就热醒了。醒了一觉，再也睡不着，大概是念着今日发册，心里有事的缘故吧。”</p>

她总是实话实说，偏偏理由又是那么正当，从来不遮遮掩掩的。</p>

宋盼儿对顾瑾之的了解并不深。</p>

她爱这个女儿，可并不能理解这个女儿。</p>

顾瑾之的很多事，宋盼儿也不明白的，就像她的医术，也如她此刻的安静。</p>

“……吃了午饭，回去歇个觉。”宋盼儿关心道。</p>

顾瑾之点点头，笑着说好。</p>

从正房回来，顾瑾之就躺下歇了一觉。</p>

####</p>

到了八月下旬，萧索渐露。</p>

秋光旖旎，染红了枫叶，催落了梧桐。尚未来得及意气风发，便疏懒落寞。</p>

发册之后，朱仲钧住到了宫里。</p>

到了八月二十一，太后娘娘把顾瑾之请到了宫中。</p>

顾瑾之正装而去。</p>

到了坤宁宫，是成姑姑来接待她的。</p>

太后娘娘升了正殿，顾瑾之行了大礼。</p>

而后，太后娘娘屏退了左右，只留顾瑾之在中殿说话。</p>

可她却沉默良久。</p>

过了片刻，太后娘娘声音有点沙哑无力，对顾瑾之道：“小七，哀家是疼你的，仲钧他却是把你当命的，你且要善待他。哀家这个儿子，有点傻……”</p>

庐阳王傻的时候，太后娘娘从来不忍心如此形容他。</p>

等他好了，太后娘娘才用比喻的方法，说出这个词。</p>

“是。”顾瑾之道，“小七也尽毕生之力，对王爷好。太后放心。”</p>

太后点点头。</p>

顾瑾之心里就明白。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乎毁了声誉，朝廷依旧给她发册，远远不是什么在乎名声。</p>

大概是朱仲钧在太后面前，以死相逼。</p>

朱仲钧在顾瑾之的问题上，从来不在乎什么男子汉不男子汉。他经常用生生死死来告诉太后：若是没有了小七，他也不活了。</p>

顾瑾之轻轻握了握拳头。</p>

她又道：“太后，小七跟随王爷，会把您当亲娘孝顺，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您的恩情，小七没齿难忘。小七会照顾好王爷的……”</p>

她知道太后出了力。</p>

太后心里一阵阵泛酸。</p>

在这件事里，顾瑾之没有任何的过错。</p>

可是毁了声誉，就是她的大错。</p>

这是世俗对女人的不公平，太后也无可奈何。</p>

顾瑾之总归没半句解释，只是表了忠心，让太后觉得她很懂事。</p>

这个时候还这么懂事，就叫人心疼了。</p>

太后素来就很喜欢顾瑾之。</p>

“好孩子。”太后赞道。</p>

等顾瑾之走后，太后娘娘坐在榻上，没有起身。</p>

她的脑袋有点疼。</p>

成姑姑端了杯热茶，给太后递上去。</p>

她见太后心里烦躁，就安抚她道：“娘娘，王爷还是个孩子。孩子哪里能分清是非？您不该随着王爷的心意，让皇上给她发册。如今，您自己也为难……”</p>

太后当然为难。</p>

她还是舍不得顾瑾之。</p>

而庐阳王并非假意威胁。他是真的在乎顾瑾之，太后是看见过的。</p>

那次太后让他别跟着去找，庐阳王到了顾家就偷偷溜去了。</p>

明知情况危急，庐阳王也是不顾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