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河道，都有几条穷汉子的性命会丢在背负与挖掘的路上，或者是半夜里冻死在透风进雪的窝棚里，提起来，谁不触目惊心？</p>

这种方式，不知道已经流传了多久，每年的冬日，大小河道都要清淤出泥，以备来年的防潮防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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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河工的待遇太低，条件太苦，等闲富人家里就不会有人愿意去，那就可以出资代工，只有穷困的庄稼人，才无奈接受劳役，把性命勒在裤腰带上煎熬。</p>

阿圆无法想象挖河的场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苦难，怎能感同身受？</p>

绕了两个村子，牛车才急速往镇子上赶，只可惜这不是马车，鞭子抖得“啪啪”响，黄牛的蹄子也不给力。</p>

“别慌，总能赶上给那几个老客儿送面，少挣点也没啥。”阿圆安慰抖鞭子的白老二。</p>

果然，日头升到了头顶上，气喘吁吁地牛车才来到了集市口，云吞摊子的夫妻两个正忙得脚不沾地。</p>

急火火的摆上摊子，拉面、煮面、送面，跟老主顾们寒暄着，也告诉了要歇几天业的消息，忙忙叨叨的，终于把白老大提前给揉好的几个面团卖完了。</p>

三个人一起动手收拾残局，阿圆总是在最后再把地面清扫一番，如今最整洁的一块地界儿，也不知道过些天再来，还有没有？</p>

管它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跟这地界儿不是自己的，随时会被别人占了是一个道理，于是也没托付给云吞摊子夫妻，打个招呼就赶往下一站。</p>

那张拜帖再次递进去，白老二去见卢家管事，阿圆去内院拜见卢夫人，只能剩下小阿文，在卢府的侧角门处守着牛车。</p>

“我能行，你俩儿自管去！”小家伙很坚定的表示，并看向不远处卢府守正门的两个门房。</p>

也是呢，有什么事喊一声，那门房总不能不管，更何况谁会不长眼的跑到卢府门口闹事儿？</p>

卢夫人正在府中，还记得与阿圆的一段交往，由贴身的丫鬟引了她进到内院儿。</p>

此时的阿圆，虽然清洗了脸面，那发式与衣着，也还是那么一种“柴禾妞儿”的味道，远不及卢府一个小丫鬟来的华丽。</p>

不过，她自己不在乎，神态还很悠闲自在，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举手投足端庄大方，倒像是个落难的贵人一般。</p>

这份气质可是个稀罕物，等闲人家培养不出来。</p>

卢府很大，大到了阿圆想要用自家的荒地做对比，当初卢夫人说是住在镇子正中的院落，如今才知道，镇子正中四通八达道路中间的街道，就整个的叫做卢府。</p>

真正的大家，并不一定要住进繁华的京城省城，多年的积淀，其实都留在了最初的起点上，据说，在京城里尚有一位在任当朝阁老的卢家，就是最早从这个镇子上考中秀才的。</p>

所以，卢府虽然面积大，布置却并不跳脱，中规中矩的亭台楼榭，颜色以青、绿为主，显得典雅稳重。</p>

转过一处青翠的竹林，就走到了卢夫人的院子，阿圆只觉得脚脖子微酸。</p>

午后的阳光正灿烂，卢夫人就在一个小花厅里接见了阿圆。</p>

看到小丫鬟惊异的眼神，阿圆才恍然觉得自己尚未给卢夫人见礼，只是，这个时代该怎么表示相见的欢喜来着？她一窍不通。</p>

卢夫人今日的气色很好看，不复那日的惨白暗淡，眉眼间也透着欢喜，并不理会阿圆的没有见礼，反倒向前几步走，绕过了一丛盛开的菊花，就拉起了阿圆的手：“怎么？今儿还是想让我叫你‘姐姐’？”</p>

依稀，那次在店铺里，阿圆是强调过卢夫人更年轻一些，要称呼她为姐姐的，其实走近了细看，就会发现夫人眼角也已经爬上细淡的皱纹。</p>

阿圆也开心起来，回握了卢夫人的手指：“谁让您生的这样面嫩？比我的皮肤不知要细了多少，我猜您是十六岁，可不得您喊我姐姐吗？”</p>

“噗——”，旁边的小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急忙捂了嘴，对卢夫人弯身福了一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