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一步一步的走，站不稳就站不稳，反正又摔不坏，就算摔倒，还是被剑气托着。</p>
她这样摔了几回再爬起来，再摔再爬起来站直，如是几番之后，平衡感倒是比一开始好多了。</p>
敢情儿这学驭剑飞行也跟学自行车一样，总得摔几跤才能学会啊。</p>
秋秋沿着溪走，脚就踏在水面上，看起来稳当了许多。</p>
林素还是没敢走远，秋秋挪动，他也跟着挪动。</p>
“林师弟。”</p>
林素转过头来，笑着说：“永慧师姐。”</p>
永慧走了过来，好奇的向他身后看：“你在这儿做什么？”</p>
她已经看见秋秋在那儿折腾了什么，微微一笑：“林兄也太小心了，至于这么看着护着？静秋姑娘也不会出事儿的。”</p>
林素说：“我刚才说走了嘴，把她带到断肠崖上去了，这会儿不放心。”</p>
永慧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儿盯着：“你放心吧，我看静秋姑娘不是那样莽撞的人，她年纪不大，可从来没听人说她做过什么冲动任性的事情。”</p>
林素点头：“话是这样说，可人是我带过来的，我自然得保证她安安稳稳的回去。”</p>
林素一向就是这个周全的性子，所以下头的师弟师妹们都对他服气，不管他们师父们关系远近，林素却和谁都说得来。</p>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p>
“我……随便走走。”永慧转头看着远处的溪流，还在在水面上象只蝴蝶一样轻盈行走的静秋：“我听说 ，少主有意让静秋姑娘执掌第七峰？”</p>
林素一怔：“这我可没有听说，你是哪儿来的消息？”</p>
“林兄是真的没有听说吗？”</p>
林素摇头：“少主性子你也了解，他心里拿定了主意是不会同别人商量的。”</p>
永慧看着苍茫天色，风没有刚才那样紧了，雪却越下越大，她仰起头来：“我从小就想着，我不比什么人差，我也有过人的才学和本领，师父临终的遗愿也是希望我能成为第七峰的峰主。”她忽然转过头来：“林师兄，你觉得我能做到吗？”</p>
林素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只要为之努力过，不管有没有得到，最后都不会遗憾。”</p>
“怎么可能不遗憾？”永慧摇头：“我没有林师兄那么豁达大度，我为这个目标努力了多少年，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可是静秋姑娘她才来了多久？她了解九峰吗？她对咱们这片山水，对咱们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同门之情吗？少主如果非要她做峰主，我不服。”</p>
林素叹口气，永慧看着是最聪明的一个人，可是越是聪明的人，遇到了自己执着的事情就越是钻不过弯来。</p>
“你这是疑心少主徇私吗？别说静秋姑娘来的年头短，哪怕她只来了一天，只要她愿意留在九峰，九峰的峰主的试炼她就可以参加。她的心诚不诚，她有没有那份情义，试炼比人眼看得更清楚。尤其是第七峰，如果她不配，就算少主再想徇私，她也不可能通过考验得到信物。如果她般配，那么你不服，只是自寻烦恼。”</p>
“如果少主肯帮她……”言下之意，少主肯定知道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关于峰主的传承的秘密。</p>
“第七峰是不同的。”林素说：“永慧师姐，若是你有缘能够成就心愿，那你在这里来来回回多少年，早该找到了，可是你什么都也没有找到过。”</p>
永慧看了林素一眼，一语不发的转身就走。</p>
林素往前踏了一步，想叫住她，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声。</p>
永慧在别的事情上头都通透得，唯独这一件看不开。这是她们师徒相传的心愿，可是照林素看，太过执着，这心愿都快成了心魔了。</p>
如此执着，未必就能成事。第七峰和第九峰都被称为隐峰，可是和第九峰相比，第七峰更神秘莫测。林素只听说，第七峰大有玄机，掌着第七峰的诸位先辈，除了两个因故殒落的，其他的都已经得道飞升。</p>
第七峰虽然有这样大的诱惑力，但是林素的目标却不是那里。就算他同样想做第七峰的峰主，也不会象永慧一样魔障了。</p>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小了说，不过是一时不顺。往大了说，只怕她此事不成，以后一蹶不振。</p>
林素琢磨要找个人再开解她一下。能开解她的人就俩，她师父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一个徐远明了。</p>
这俩人的事情林素有点看不透，看着是一对璧人，你有情我有意的，可是平时又不大见他们亲近，连见面说话的时候都不多。</p>
而且徐远明这会儿还闭关未出呢，远水解不了近渴。</p>
林素手指弹了一下剑柄。</p>
永慧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这件事他是从管卫那里听说过，管卫不是话多的人，这话不会随便再同别人说。</p>
中间传话的人明知道永慧的执着还把这话传给她，用心着实良苦。</p>
林素心里既然记挂了这件事，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看秋秋练功了。</p>
他最后看了一眼，秋秋正在水面上蹦蹦跳跳，活象她养的兔子一样灵动。</p>
要真让他选，他还情愿让静秋做第七峰的峰主。</p>
无他，这姑娘从来没有嫉妒旁人的心思，更没有那种堪成心魔的执念。不管第七峰究竟有什么玄机，落得有心人手里，倒不如由个淡泊无为的人来掌管更好。</p>
他心中思潮纷纷。一时想起九峰多年前经历的灾厄变迁，想到少主生下来时被方真人抱在手中那青紫可怖的肤色，想到上一任的九峰峰主纷纷殒落，想到中原现在的风雨动荡。</p>
大雪还在下着，覆盖了天地间的一切，留下的是一片太平安宁的洁白。</p>
可这安宁洁白只怕维持不了太久了，世上清醒的人却还太少，更多的人还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那一点点蝇头小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