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早啊！”</p>
他跪坐下来，拿出的文房四宝都是上品，一边研墨，清香散出，提神醒脑，一边问好，眼睛扫过李彦学案上惨不忍睹的学具，则安慰道：“元芳真是风物简朴。”</p>
李彦笑道：“早，三郎说话好听，真是高情商。”</p>
这位同窗叫康达，比李彦还小两岁，家中排行第三，性格文静，在班上与他关系最好。</p>
康达习惯了李彦用词的古怪，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强调：“我绝非夸谈，元芳为人勤勉，笃静好学，来日会有一番成就的。”</p>
“哈，承你吉言！”</p>
李彦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凉州士子，不比六学二馆，想要高中，很是艰难啊！”</p>
“我们州县学子，通过州试，获得文解，才能随贡入都，而六学二馆的学子，于本学内考试，就能参加省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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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达闻言深有同感：“如此倒也罢了，更可虑的是，朝中偏厚，咸亨元年五十四位进士，天下各州英才仅得三席！”</p>
咸亨元年是去年，这一科录取了五十四个进士，这数目跟后世动辄数百没法比，但已经破了纪录。</p>
隋朝的科举完全是摆设，三年出一个进士，到了李世民的贞观之治，平均每科进士人数在十人左右，最少的一科就录了三个。</p>
李治继位后，数目略有上升，去年那科正是大唐开国来最多的。</p>
结果州县学子只有三位得用，其他全是出自六学二馆。</p>
那么有人就要问了：怎么加入长安的六学二馆呢？</p>
答：有个好爸爸。</p>
李彦耸耸肩。</p>
这就是现实。</p>
关键是，就算成为进士，也只是获得了选人出身，可能由于家世不好，还是被卡在吏部的铨选上，穷困潦倒。</p>
想想宋朝考上进士，马上就有榜下捉婿的待遇，比较起来，真的差远了。</p>
“这就是平民百姓，在唐初学文的窘迫啊！”</p>
“寒门士子出头？呵呵，寒门也是门！落魄的高门士族，和老百姓有关系吗？”</p>
“博士到！”</p>
正巧这时，老师来了。</p>
在唐宋，把对职业有专门精通的人称为“博士”，如律学博士，算学博士，府学、州学、县学博士等等。</p>
走进来的这位老师，就是县学博士，教授官。</p>
博士规行矩步，儒者气象，开始授课：“今日读《通玄经》。”</p>
《通玄经》是道家典籍，在一众教材里并不算热门，在凉州这里，并不是人人都有。</p>
康达从书囊里取出课本，李彦则是摊开纸，准备硬抄。</p>
“圣人天覆地载，日月照临，阴阳和，四时化，怀万物而不同……”</p>
“此言之意，是圣人效法天之无所不覆，地之厚德载物，日月之无私照耀，四季之更迭变化，胸怀万物而修持自我……”</p>
博士诵读一遍，立刻讲解，语速很快。</p>
在一片沙沙声中，众人奋笔疾书，记得很辛苦。</p>
等到一篇讲完，博士起身检查。</p>
扫过一张张学案上的字，博士眉头微皱，露出明显的不喜。</p>
太差了。</p>
别说少数没有课本的，就连有《通玄经》的学生，解释也抄的磕磕绊绊，跟不上节奏。</p>
博士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认为孺子不可教也。</p>
直到李彦面前。</p>
那纸面上的列列小楷，方正光洁，一丝不苟。</p>
细细一瞧，结构方正，笔体浑厚，横竖勾折间，竟有一股不俗的气概。</p>
“咦？”</p>
李彦垂着头，听着对方惊讶的声音，心稍稍提了起来。</p>
他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可没闲着。</p>
跟随师父习武练功的同时，也抽空读书写字，找回感觉。</p>
准备良久，才有了此时的颜体发挥。</p>
不错，这是颜真卿的颜体。</p>
在后世被称为唐书正体的书法，里程碑式的存在。</p>
李彦的书法水平，自然不足以彰显出颜体的境界，但也能令这个时期的人眼前一亮。</p>
毕竟有穿越众的优势。</p>
然而博士的目光，很快从李彦的一手好字，转到他穷酸的笔墨纸砚，再看穿着打扮。</p>
褐麻布衣，卑贱黔首。</p>
博士微微摇头，转身离开。</p>
李彦并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p>
李元芳不通文墨，他自己的学识跟古代学子没法比，没有扎实的基础，学文抄公卖弄诗词是作死。</p>
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书法，结果博士看他出生低微，连询问的兴趣都没有。</p>
事实证明，学文救不了他这个穿越党。</p>
至于从军……</p>
很不巧，也是在去年，唐朝与吐蕃爆发了大非川之战。</p>
三箭定天山的大唐战神薛仁贵，由于将帅不和与高原反应，惨遭失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p>
那不仅仅是一场战役的失利，还是一个转折点。</p>
高宗一朝前期很是威武，灭西突厥，平高句丽，几乎无往不利，疆域大大扩充。</p>
但和汉武帝一样，都是高开低走。</p>
等贞观之治的积累，被挥霍得七七八八，府兵制开始崩溃，国力外亢内虚，军事失利也接连而至。</p>
接下来与吐蕃的战争败多胜少也就罢了，曾经摇尾乞援的新罗，都敢捋大唐虎须，高句丽灭了个寂寞，突厥也死灰复燃，边境不宁。</p>
在这样的国家大局下，个人的武力，基本无足轻重，李元芳再挂逼，也不例外。</p>
“他奶奶的，都给我赶上了，回古代当个小老百姓，是真的难！”</p>
“既然这样……”</p>
李彦最后查看了一遍属性面板，目光在其中一项上停留片刻。</p>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疏远。</p>
行啊，是你们逼我的！</p>
“使用橙色天赋，异界来客。”</p>
“开始重新分配基础属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