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水声在午夜时分的洗手间内响起,显得分外大声,甚至有点莫名的动人心魄。
女皇陛下捧了一把冷冷的水浇在自己脸上,重又拍拍额头,似乎是因为一时想太多了事,脑中乱的很,混沌一片,虽然困倦,却又不想入睡,只好用这种方法来继续保持清醒,虽然清醒着的体会自己思绪混乱一片的感觉尤为痛苦。
抬头看着镜子之中的那人,容光依旧是美艳无双的,只是,细细看起来,又仿佛多了点什么东西,女皇定定看着镜中人几分钟,才轻笑一声,似乎是嘲笑自己的敏感,扯了纸巾擦擦手,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忽然有种走错了房间的感觉。就在那句“不好意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凤眸闪烁,顿时看清了那施施然的、貌似很有精神一样端然坐在病床旁边的那人是谁。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略微怔忪之后,还是迈步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面带笑容走到床边,并不以床边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为意,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常之。
他手上插着针管,脸上罩着呼吸器,一切完好,他仍旧在沉睡,脸上毫无表情,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好像是一个被施了魔法,固定在了寂静时间中的人。
然后,女皇才抬眼,看向了那正肆无忌惮瞅着自己打量的男人,问道:“易之,你为何在此。”
声音平淡,听不出带有多大敌意,自然,暖意也是丝毫都无。若是不听这声音,只看她的脸,倒还可以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一种示好,因为对方脸上的笑,是那么温和宁静。
若不是早看惯了这种假惺惺面具式永恒不变的笑,也许我也会认为这个人是在对我示好吧。——张易之心底冷冷地想。
方才还不放心地先看了一眼那躺在床上的燕国公,是担心我会伤了他?哈……真是想不到,她竟然会着紧这个男人到这种程度,甚至夜不归宿,也要守着他。
张易之想的出神,嘴角却也笑得轻淡:“怎么,陛下不欢迎我吗?”
女皇笑微微的:“何出此言。”鬓角的水迹仍旧未干,顺着一缕发丝啪地滴落。
张易之望着那一滴水,听到自己心中随着那水珠落而发出的异样声音。
女皇恍然未觉,等他回答。
张易之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不然陛下起初的紧张又从何而来,怕我……”他停了停,纤长的手指在常之的身上凌空一点,“伤了他?”
女皇眼睛一眨:“的确。”
“此人对陛下如此重要?”
“嗯。”
“到底有多重要?”
“朕不能失去他。”
张易之怔住。因为对方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心神受挫同时,又问:“为什么。”
女皇叹一口气,意味不明地望了张易之一眼:“因为他,是朕身边唯一的人,常之他,是唯一对朕真心的人。”
被“真心”两个字煞到,张易之望着眼前之人。而她也打量着他,这两个明明是极亲近互相了解的人,却用最陌生的方式交流着,用最隐蔽的眼神打量着对方,如场残酷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