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怔怔地站在门前，不敢上前去。程伟男敲响了那扇简陋的门。

一张苍老而坚毅的脸，她在照片上见过。

“你找谁？”老人脸上带着疑惑。

“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的故事，是来看望你们的。”为了避免出错，她用了个委婉的说法。

老人站着没动，显然并不欢迎不速之客。

“我和妈妈一起来的，”她回身指了指身后的妈妈说，“大年初三，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你看……”

“谢谢你们。”老人把她们让进去。

就是照片上的房间，简陋而整洁，她也看到了那张床和床上躺的人，那张脸很漂亮，只是太瘦了。另一位老人正坐在床前，给床上的人擦脸。

妈妈快步走到了床前，仔细地看着床上的人。

“子岳。”妈妈喊了一声，泪水已经掉落脸颊。妈妈蹲下身，双手握住了床上男人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程伟男的泪水随着落了下来，没有悲伤，只有欣慰。床上的人就是她爸爸，一个到了失去意识还在念着妈妈的人，妈妈二十多年没有白等。

“你们认识子岳？”老人颤声问。

“爷爷，奶奶。”程伟男流着泪说。

“你叫我们什么？”老人有些诧异。

“这是我妈妈，我是你们的亲孙女呀。”程伟男哭着说。

“我的孙女？可……可子岳还没结婚。”爷爷看着程伟男，浑身在微微颤动。

“爸爸出事前，就和妈妈在一起了，爸爸是回家和你们商量和我妈的婚事的，那颗牙齿就是妈妈给爸爸的信物。”程伟男说。

老人急急地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小盒来，打开了，里面有颗洁白如新的小孩的牙齿。

“是它吗？”老人伸出颤巍巍的手。

妈妈站起来，看着小盒，点点头，泪水还在流着。

“孩子，你没有骗我们？”奶奶的泪水浸满了眼眶。

“我是你的儿媳妇，伟男是你的孙女。”妈妈哭着说。

奶奶一手抓着妈妈的手，一手抓着程伟男的手，老泪纵横，“孩子，孩子，是真的吗？”

程伟男用力点点头，喊了一声奶奶。

“哎，哎。”奶奶答应着，手颤得更厉害了，说，“孩子，奶奶不知道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她又转过头去，朝向床上的儿子，颤声说：“子岳，你听到了吗？我的儿媳妇、孙女来看你了。”

三个人相拥哭泣。过了很久，他们才松开，奶奶擦了擦眼睛说：“老头子，你干什么去了？快拿水果来。”

程伟男这才发现，爷爷已不在屋里了。

随着喊声，爷爷走了进来，膝盖和额头上都沾着土，正用手擦脸上的泪痕，因为手上有土，脸上沾上了泥。

程伟男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给爷爷擦脸上的泥。

“孩子，我脸脏，自己擦。”爷爷赶紧拿过纸巾，去擦脸。

擦完脸，爷爷说：“孩子，等着，我去拿好吃的。”

爷爷出门时，还在回身看她。她能感觉到爷爷心里有多高兴，她们的到来，又给爷爷奶奶增添了生活的希望。

奶奶和她们坐在床边，听妈妈讲妈妈和爸爸的故事。奶奶听着，时不时地擦眼睛，可脸上始终满是笑容。

程伟男握起爸爸的手，手很瘦，她能感受到手骨的硬度，脸也很瘦，微微张开的嘴里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

“爸爸，我和妈妈来看你了，你一定在等着这一天吧。我和妈妈也会等着，等着你醒来。”她心里默念着。

爷爷回来了，拿回来很多东西，大多都是这里的特产。爷爷奶奶忙前忙后，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