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审讯室,灯光通明也有一种阴冷冰窖的感觉。
肖行雨进来的时候,铁栏杆里面的肖沐沐正处于非暴力不合作状态,目光一触及肖行雨,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肖行雨打量着肖沐沐,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堂弟生得一副阳光朝气的皮囊,白皙俊秀、皓眉星目,把他扔到学生堆里一点儿不违和,铐手铐脚地坐在这个地方反而让人出戏,
一男一女两位负责此案的警察之前已多次照面,女警察见到肖行雨,眼睛一亮,立即起身招呼他到一旁的桌椅入座,身为支队长的男警察则十指交扣,瞧着肖行雨缓缓道:“你们肖家一个两个都不配合警方,是遗传吗?”
此情此景,肖行雨给了个好脸赔笑:“法无禁止即可为,不是吗?”
“呵,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男警察点了点肖行雨,把把面前的记录本摊开,对肖沐沐说:“好了,你哥也到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可不可以让我先跟沐沐说几句话。”肖行雨插嘴。
男警察怔了会儿,而后抬了抬手里的笔:“可以,你说。”
肖沐沐闻言看向肖行雨,被扣在椅子里的双脚微微缩了缩。
“沐沐,我车祸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肖行雨单刀直入地问。
肖沐沐愣了一瞬,脸上茫然,否认:“不是。”
“那就好。”
肖行雨无声地松了口气,而后身子前倾,手肘搁在桌面上,目光诚恳而有些难过地望着肖沐沐,“沐沐,我先跟你道个歉。
我不知道我的存在一直令你这么痛苦,以至于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有什么都开诚布公的说,我希望今天以后我能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有什么都尽管说,没关系,你没直接杀死人,不会被判死刑的。我也不认为时至今日所有的错全部都是你的责任,你的心魔由我起,那我就有责任。我一定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最后不管你判多少年都不用操心,哥给你准备资产,养你们家一辈子。”
“等等等等!”男警官把笔在桌子上敲得当当响,“这是你豪横的地方吗?能不能正面引导嫌疑人!”
肖行雨抬了下手:“我说完了,你们可以问他了。”
“我也有话问他!”这回是肖沐沐插话。
男警察和女警察对视一样,一直缄口不言的嫌疑人主动说话了,是个好的信号。
“你问吧!”男警察做了个同意的手势。
肖沐沐十根手指紧紧攥着手铐,问肖行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肖行雨顿了顿,带着些无奈的承认:“是。”
“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因为你太反常了……你问什么时候,”肖行雨想了想,尽量平静地说,“大概是从陌烟被冤枉偷了笔记,周夏说她来肖家另有所图,你让我和她保持距离开始吧!”
肖沐沐瞳仁一震,想起肖行雨把章陌烟从拘留所里带回家的画面,那是笔记本失窃的第一天,不,准确的说是案发后几个小时。
他可怕地看着肖行雨,又听肖行雨继续说:“还有在林茵死后,我说那几本笔记没有什么用,你看不见自己当时的样子,你的反应很大你知道吗?”
肖沐沐面色刷白:“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最让我疑心是你的,是洒洒拿着游戏ID怀疑肖淮是杀害林茵凶手的时候。肖淮是品性怎样的人我们应该都清楚,但是当他被怀疑是杀人凶手时,你居然没有觉得不可能?”
听到这里,肖沐沐整个人已经木掉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看着肖行雨,落败的自嘲一笑:“原来是这样。”
一阵沉默,两位警察听到这里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看二人没有再继续对话的意思,男警察直了直身子问肖沐沐:“嫌疑人可以交待案情了吗?”
肖沐沐“嗯”了一声别过脸去。
“你是如何对今晚在医院值守的两位亲戚下安眠药的?你如何确保对方在你需要的时间内服用安眠药?”
审讯经验丰富的男警察挑了个最轻的罪行入手,这个节奏就相当于剧烈运动前的热身运动,利于打开犯罪嫌疑人的心理设防。
肖沐沐面无表情,机器人一样供述,“我事先和家人说好傍晚6点到医院换大姑、二姑回去吃饭,所以从6点到8点这个时间段内病房就我一个人看护。我在这段时间把饮水机的水放光、电线破坏,再和护士说饮水机坏了,要了个热水壶,在热水壶里投了安眠药。肖淮和他爸晚上8点来换我班,从8点到睡前一般人肯定会喝水,就算之后出现困倦,也因为时间晚了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女警察笔尖簌簌地快速记录,男警察对他的供述表示理想地点了点头:“那么你是如何实施盗窃肖国涛先生的笔记的?肖国涛突发脑溢血和你的盗窃有没有关系?”
肖沐沐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是早上发现爷爷昏迷在书房,才临时起意拿了他的笔记。”
“临时起意?”男警察眯起眼睛,“你不是有计划的犯罪?”
肖沐沐嘴唇翕动,似乎斟酌了一下:“可以说有计划,也可以说没计划。”
男警察问:“什么意思?”
“有计划是指我的确早有心对那套笔记下手,我接近林茵套取存放笔记的书柜密码、为爷爷购置她眼睛容易混淆的文件盒,就是为拿到笔记做的准备。”
“这么说,你早就准备偷窃笔记后嫁祸给死者林茵了是吗?”女警察犀利地问。
肖沐沐默了一下:“是,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你这么等了多久?”女警问。
“有大半年吧。”
女警顿时眼睛里飞出一刀:“你一边跟人家偷情,一边计划着要害人家?”
肖沐沐回视女警:“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找她偷情?”
他的话里带着天经地义,好像这是再好理解不过的事情。
肖行雨见状,紧抿双唇,闭了闭眼睛。
女警察三观震碎,诚然以一个女性的眼光来看,她眼前的这名年轻罪犯颇有吸引女人的资本,但姿色财富不应是诱骗女性的底气,看到肖沐沐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女警察当即就想教训,幸而身旁的男警察喊住了她,又把问题拉了回来:“那你说‘没有计划’又是什么意思?”
肖沐沐说:“我没有计划过在那一天实施犯罪,完全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条件都太完美,完美到如果我不做就是辜负了天意。”
“哦?”男警察饶有兴致地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天时地利人和?”
肖沐沐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投向肖行雨:“案发前一天,他女朋友对大家隐瞒记者身份的事被揭发,人人都对他女朋友起了疑心。晚上爷爷找他女朋友谈话,后来没多久,他女朋友就带着行李离开了肖家。我之后留心到爷爷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早晨的时候我放心不下,就进入书房查看,爷爷见了我就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可能是他整晚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他就在那时候突然发了脑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