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人手中接过水，温暖忽然听到温文说：“妈，我前两天买了几件小玩意儿，觉得小暖戴着比我合适。小暖，要不你上去试试？”

温暖手一顿，慢慢喝下一口水，抬起脸，和她一样的笑意盈盈：“好啊。”

“小暖，”赵凝玉突然开口，一脸的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最后只是说道：“没事，上去吧，好好聊。”

温暖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和温文一起上楼。

能说什么呢？这种情况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温暖倚在窗户前，清冷的风吹散她的头发。

温文冷冷地笑：“温暖，别做出一副圣洁的表情，很丑很难看。”

“这话真难听，”温暖依旧是笑吟吟的，“我做什么表情，与你无关。只怕你想做还做不出来。”

温文急吸一口气，紧紧攥住手，勉强忍住想扇上去的。时隔四年，温暖变得沉稳老练，“温暖，别以为你已经赢了一切，别忘了，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三年前我能让你输得一塌糊涂，现在照样可以。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三年前就是因为我，你跟韩章在不了一起，也是我，逼着他和我结婚。我思夜想，希望韩章能离开你，想不到老天都在帮我。”

“温文，我敢说，你连掐死我的心都有。”温暖笑得愈发柔和，“你以为你说几句狠话就能掩盖你心中的恐惧？我回来，抢了你的风头，抢了你的机会。甚至，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重新抢回韩章，你在心里怕的要死，却还装着一副幸福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

“我好笑？”温文不相信的指着自己，“旧情未了的人，应该是你吧？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把韩章抢走吗？韩家会允许娶了姐姐再娶妹妹？你不怕外面的媒体将狐狸精的名字套在你身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大概会又高兴又遗憾。有次我半夜起床去喝水，听到韩章迷迷糊糊地叫你的名字，我当时就在想，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既没有得到章，也没有得到我那好妹妹的敬爱。可是，如果你让我当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和韩章结婚，我也不会甘心。我没有得到，可是你也没有得到不是吗？”

温暖冷冷地看着她，心里发凉：“你疯了。”

这个女人为何会疯狂至此！

她们相隔五米远，温文笑了笑继续说：“你看着我的眼神在冒火啊，你肯定想把我碎尸万段。温暖，你从小就不知道掩饰，你吃亏也算你自找。你真以为你把韩章勾走就能报复我？你当真以为什么所谓的爱情可以抵挡一切？你以为韩章真就肯为你放弃父母放弃前途？”

温暖转身，语气冰得彻底：“你说够了吗？”

温文看着她，反而是一声不吭地走到阳台边，拨弄了一下含羞草的叶子，看着它慢慢地垂下去，嗓音依旧很柔和，话却毫不留情：“温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脸蛋儿红得就像个苹果，整个人张牙舞爪很像一只小豹子。我从小到大只羡慕你这一点。噢对，刚刚忘记说了，其实你的弱点还有一个，你冲动得就像个小孩子，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你，四年后，你一点变化都没有，你以为你真坚强了么？可是我只不过是一番话，你就这么受不住。你在本该坚强的地方软弱得像一只蚂蚁，你在不该逞强的地方呢，又倔强得像头驴。你永远都是以前的那个蠢样子！”

“你果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温暖没有被激怒的样子，嘴角依然带着笑。

“你想说什么？”温文不屑的看着她，“如果想来一场关于谁爱谁，谁对谁错的争辩，那就算了吧。我没有功夫跟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用它来当挡箭牌，你不觉得可笑吗？”

犀利的眼神盯着温文的小腹，好像要把它洞穿一样。海水般的冰冷慢慢从她身体内部涌上来。

“你不要信口雌黄，你以为拿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就可以刺激我吗？”温文抓住身后的桌子，勉力保持自己站立的姿势。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温暖转身，不想与温文再纠缠。

她有些累了，莫名的无力感。

她几个星期前就知道了孩子父亲不是韩章的可能性。她本可以在新闻发布会上将一切狠狠的抖出，让温文从此身败名裂，再也翻不起身来。但是，在最后的那一秒，她却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敢想象，如果她说出所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将会如何面对未来的一切。又或者，在他还没有机会面对的时候，就被无情的扼杀。她也是个做了母亲的人，心中总有母子天性在。

今天，她却在温文的讥讽下，忍不住说出了口。可以预料，后面一定会发生一连串的腥风血雨，但是，她已经无力多想，心，真的很累。

下楼的时候，却没想到碰到了韩章。

温暖看着韩章走过来，身形一顿便想回去，这种时候她宁愿面对温文。韩章开口叫住她，温暖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两人站在楼梯口，情况有些尴尬。韩章不说话，她又痛恨拖延，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

韩章眉头紧蹙，好像她自再见到他，他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他的脸色也不大好，似乎很疲惫：“小暖，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她心中一紧，问：“谈什么？”

“谈谈过去发生的一些事，还有以后会怎么办。”

“以后你会怎么办？”

他眉头蹙得更深，深色的衣衫衬得人脸色更加苍白，最后他缓了缓呼吸，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宣布和温文分手的消息，在两个月内。”

温暖愣了好半晌才回神，自嘲地笑了一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接着他的话题顺下去：“是么？”

他的回答很坚定：“是。”

“然后呢？那你以后还要怎么办？”

韩章深深地看着她，像是一直能望进人的心里：“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知道我的心思。”

温暖回答得很快：“我过得比我想象中要好，你不要多想。”

她的回答在韩章的预料之内，但还是让他心底发涩，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我知道，可我不会放弃。”

温暖的嘴角浮起嘲讽的笑：“那随你的便吧，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什么，我要下楼。”

她闪过他，走了几步听到他说：“对不起。”

温暖的脚步没有停顿：“你到底是为了哪件事说对不起呢？你的‘对不起’说得太多了，一点儿都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