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眉眼间都带着笑,「对了,这谣言从哪儿来的查清楚了吗?」
「这事儿差不多清,往来后宫这么多人,谁都能传进来。」文嬷嬷叹气,宫门不严方便宫妃与家里联系,但是相应的,像是遇到这种事情也是难查清根底。
舒妃冷笑一声,「查不到证据没什么,细细一想也能猜到是谁干的。不是庄妃跟婉妃,那就肯定是秦婉仪了。」
「娘娘的意思是?」
「这次赈灾,宋云昭的父亲跟秦太傅只得了虚名,只有我父亲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说起来当初还是秦太傅先出手,秦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功德碑的事情一出来,秦婉仪能不做什么?」
说完舒妃又带着几分得意开口,「我跟庄妃、婉妃斗了这么多年,这几次都是稳占上风,她们自然坐不住,功德碑的事情她们出手搅浑水也在预料之中。」
「娘娘,难道事情就这么由着她们?」文嬷嬷皱眉说道。
「自然不行。」舒妃咽不下这口气,「我今日脑子昏沉沉的,能想出什么好法子,等明日再说。」
「娘娘累了一天,奴婢扶您休息。」
舒妃扶着文嬷嬷的手进了寝殿,躺下后,慢慢的又说了一句,「宋云昭可不是个吃亏的人,这事儿你盯着忘忧宫那边有没有动静。」
若是宋云昭出手,她乐得看热闹,顺便给她加把劲。
文嬷嬷应下,吹了寝殿的灯,只留了墙角一盏小灯,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舒妃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梦中还想着照这样下去,也许贵妃的位置距离她就不远了。
忘忧宫里,宋云昭得了皇帝的口信,有加急折子送到宫里,晚上就不过来了。
宋云昭愣了半天,皇帝不来忘忧宫就不来,这还给她打招呼了?
咦,这是很大的进步啊。
便是皇后不敢过问皇帝的行踪,宋云昭也不敢轻易试探,但是皇帝自己给她递信,这就不怪她了。
宋云昭心情大好,这可不是一个口信的问题,这说明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跟地位跟以前又有区别了。
以前皇帝只把她当宠妃,当后宫垃圾清扫机,但是现在有点自己人的意思了。
不枉她这几个月的努力啊,这一夜宋云昭睡的十分甜美。
太极宫里,封奕一个人养在龙床上,第一次觉得这龙床太过空旷了,有点辗转难眠。
加急的折子是从行宫送来的,说是太后病了。
封奕嗤笑一声,他在行宫有自己的眼线,若是太后真的病了,他这里早就得了消息。
太后这是安耐不住了,给自己递话呢。
封奕有些睡不着了,想起太后,就不免想起自己没做皇帝之前的日子,想起太后对他的不满,想起太后为了复宠不惜拿着他垫脚。
他想起先帝的皇后与贵妃看他时讥讽的笑容不屑的眼神,那时他恨不能抠个地缝钻进去,可他那时候人微言轻,不受父皇喜爱,便是皇后跟贵妃羞辱他,他也只能站在那里听着。
不过,也亏得父皇不喜爱他这个儿子,才让他避过夺位之争。谁又能想到,最终坐上帝位会是他。
想起太后说他能坐上帝位全靠她,他就觉得好笑。
先帝灵柩还未下葬,就要他提拔安氏一族,赏一个固恩候的爵位他都觉得食不下咽,若不是碍于规矩,新帝登基要封赏后族,安家人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太后不在京城,每年宫宴固恩候都不在宴请名单上,又不想被人说他刻薄,他每次都打发固恩候府的人去行宫陪太后过节。
这次太后急着要回来,怕是安家也出力不少。
封奕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提前接太后回京,既然病了自然不宜路上颠簸,派个太医过去给太后治病便是。
第二天一早,封奕就派太医前往行宫,于是太后生病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左相府。
左相与儿子季云廷正在对弈,父子俩一盘棋已经下了一个时辰,黑白子厮杀激烈,眼下已呈焦灼之态。
「在翰林院呆的如何?」左相看着儿子问道。
不同于宋浡然外放,季云廷考了庶吉士留京。
「一切都好,父亲不用担心。」季云廷落下一子说道。
左相跟着落下一子,「在翰林院不要妄自尊大,要谦恭一些,想要从这里熬出头不容易。但是一旦出了头,登阁拜相就比外放之臣要容易许多。」
「儿子知道。」季云廷颔首应道。
左相抬头,「你的婚事也得打算起来,你娘说了开年后就给你相看,这次不许再推脱。你与明安县主的婚事宛若闹剧一样,与你名声有损,这次务必要找一个名声才学俱佳的女子定亲,方能为你挽回一二。」
季云廷捏着棋子的手一紧,想要拒婚的话在嘴边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婚姻大事,但凭爹娘做主。」
左相不是没看到儿子迟疑之色,但是既然答应下来,那就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其他的话也不用多说,只道:「如今朝堂上风云变化,皇上越来越强势,你得赶快成长起来,不能再像以前那般。」
季云廷闻言抬起头,「爹,正因如此,其实外放于我而言才是上策。」
他并不想考庶吉士,他也想外放,翰林院里资历一个比一个深,想要熬出头并不容易,倒不如外放做出功绩升迁得快。
因为与贺兰韵退亲一事,他在京城呆的也没意思,很想出去散散心。
左相看着儿子,「怎么忽然有外放的心思?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季云廷摇摇头,「儿子只是觉得翰林院固然是个好地方,但是儿
子想要熬出头,如父亲一样登阁拜相,没有二十年怕是做不到。与其在翰林院熬资历,倒不如放出去,至少儿子得知道为官一方到底要做什么,百姓又是怎么生活的,将来皇上若是问政,儿子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简直是笑话,难道不外放就不懂这些?」左相皱眉盯着儿子。
季云廷没有收回自己的眼神,对上父亲的犀利的眼睛,他慢慢说道:「儿子不想待在京城,也有与县主退亲一事有关,如今因为此事儿子名声受损,倒不如出去,过个几年回来也没人再提起来了。」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
左相沉着脸不语,当初与镇北王府定亲是他的意思,哪想到就是这么巧,秦家女也给儿子写了封信,阴差阳错之下还被镇北王府知道,这婚事一地鸡毛。
想起秦婉仪,左相的神色就很难看,「我与你说过,秦家女已是皇上的婉仪,你与她不能再有丝毫联系。若不是她,与镇北王府的婚事又怎么会出现变故,你若是还惦记不该惦记的人,我看也不用做官了,真要闹出事情来,一家子人都跟着你赔上性命!」
「儿子说过,自打她进宫之后,儿子与她从未有过联系,那封信是她所写没多错,但是并非儿子之意。」季云廷脸色灰白,这个泥潭他是拔不出来了。「便是秦婉仪进宫之前,儿子与她也没什么逾矩的关系。」
他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就会有他喜欢秦婉仪的传言。
左相淡淡的说道:「既非你之意,当初为何不跟县主说清楚?」
季云廷沉默,「儿子对县主确实也并无男女之情。」
左相沉默半晌,这才慢慢说道:「你自己想想,这件事情中你得到了什么,你失去了什么,明明你自己没有错,但是最后所有的错都是你承担的。如你这般,便是入了官场也会被别人剥皮拆骨给吃了,与其等到那日,你还不如留在家中保你平安。」
季云廷不语,此言他无法反驳。
细细回想,他其实也不太肯定对秦溪月到底是什么想法,喜欢?似乎没这种冲动。
但是,每次秦溪月跟贺兰韵与他碰到一起,好像总会奇妙的重复一种场景,而他深陷这种场景中无法脱身。
他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却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后来那般境地。
秦溪月进宫,他不觉得难过,与贺兰韵定亲也没觉得欢喜,似乎他的人生中对男女之情总缺了几分炽热。
可他知道,便是他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因为,他确实每次在贺兰韵与秦溪月因他吵架时,他是偏向于秦溪月的人。
连他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疑惑,可是事情是他做的,无法辨别只能沉默以对。
「爹,儿子想要外放。」
左相皱眉。
季云廷轻叹一声,「留在京里,每次看到别人,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您不如放我出去,儿子会好好做官,不给您丢脸。」
左相看着自己最喜爱的长子,最终还是叹口气,「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这次你如何外放,去哪里,我不会插手,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来承担。真要是被分去了苦寒之地,我也不会为你说情。」
想要出去闯,就得自己担后果。<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