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城,天然居客栈。
少女仙龙四肢大开,很不雅观地躺在榻上,偶尔打一个滚,每次在快要滚下床榻的时候,又会自然而然地滚回去。
小芊君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打盹。
她留在这里,不是为了照看少女仙龙,而是担心这头脑子不太好的龙,突然醒来,会掌控不好自身力量,拆了整座客栈。
隔壁房间里,一袭青衫的李往矣,坐于窗前看书。
凉爽的夜风伴随月色,穿过窗户,吹拂在他身上,给他平添了几分清逸素雅的风姿。
李往矣对凉风与素月都无有察觉,他正在看一卷名叫《九转流珠清微神策》的道门杂书,正是前日于清风街其中一间书馆购得。
当将《九转流珠清微神策》翻至最后一页,他合上书,沉浸于书中所述精深之道,不经意间,竟悟得一丝清微神意。
哗啦——
刚领略《九转流珠清微神策》书中之意,李往矣脑海里,忽然发出一道唯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异响,就像是跨过了某种关隘。
与此同时,气海之中无数浩然之气流转震荡,涌现万千气象。
李往矣神情微异,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已然读完第一万卷书——读书破万卷!
他体内养出了第一万道浩然之气!
他听到的那一声异响,以及气海内的万千气象,皆因此而起。
很快气海中的万道浩然之气便已平息,万千气象也随之消泯。
李往矣放下《九转流珠清微神策》,从容站立,周身竟然浮现出一万卷书籍虚影,围绕着他不断旋转,恰如万千星辰之绕帝星。
不需一一辨别,他便已确认这万卷书籍虚影,正是他这十年来看过的那一万卷书。
李往矣并非寻常读书人,也不是刚入修行之道的蒙童,很快便明白是什么情况,也知道该怎么做。
诗圣杜公曾有名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而他当前境地却是,读完万卷书,通晓这一万卷书的精义要旨,养出一万道浩然之气后,大道初成。
他读过的这一万卷书,包含三教百家的经典,也包括世间各类闲书,可谓是包罗万象,丰富多彩。
他以神念,翻开一卷卷书籍虚影,里面的内容化作一个个金色大字,每個字都蕴藏着莫名的力量。
字而成词,词而成段,段后成章,章后成书。
这些金色大字连接在一起,让这一万卷原本只是文章载体的万卷书籍虚影,都包含神奇伟力。
一卷书籍虚影,化作一道神通?
李往矣目光微凝,须臾后,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他飘飞而起,脱离于客栈天地,进入一种玄妙境界。
当他的身影漂浮于空中,围绕他不断旋转的万卷书籍虚影,尽皆打开,书页上的金色大字,熠熠生辉,似乎全部活过来了一般。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李往矣轻吟一声,随即万卷书籍虚影中,一部书籍脱颖而出,金光大盛,闪耀虚空,正是记述至圣先师之言的《论语》。
不一会儿,《论语》书籍虚影敛去金光,归于万书丛中。
李往矣又吟出第二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话音未落,道门祖经《道德经》一书虚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作为道门祖经,又早已传扬天下,李往矣很小的时候,就拜读过这部书,此时有感而出,它亦从万卷书中飞出。
李往矣心念一转,口中不由自主又吟出一句:“佛曰: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旋即一本名叫《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佛门典籍,来到他面前。
之后是《孟子》、《荀子》、《墨经》、《韩非子》、《孙子兵法》、《庄子》等三教百家经典,以及所读过的天下九洲各类杂书,如大将点兵一般,一一呈现在他面前。
每卷书籍重新阅览一遍,都产生了新的心得,同时这些书籍蕴含的神通伟力,也变得更加显著而凝实。
不知过了多久,十年来读完的一万卷书,都重新在他眼前过了一遍。
李往矣想起了这些年读书时的思考与感悟,结合下山以来,走过的几千里路程的各种见闻,心间变得一片清明。
一卷书籍温养一道浩然之气,化作一门大道神通?BiquPai.CoM
若真如此,他的修为战力,必然远超常人之想象。
然而。
李往矣却有些犹豫。
不是觉得一万卷书,化作一万道神通不够强大,而是觉得不够通透,有一种会当凌绝顶,却仍不能尽观天地的界限之感。
忽地,他又想到了《论语》里的一句话:
“君子不器。”
而后是《道德经》里的另外一句话: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所谓“君子不器”,乃言君子不应该像器具那样,局限于某一领域,某一方面。
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则言道乃独一无二,蕴含阴阳二气,阴阳相交而产生新的状态,万事万物皆由其而生。
李往矣心随念转,合三教祖师之道,口中油然而出两句心语:
“一书一世界,万气蕴万法!”
此言一出,围绕他不断旋转的那一万道书籍虚影,瞬间变作万千鸿蒙小世界。
轰隆隆隆隆——
万千鸿蒙小世界刚出现,天穹之上,立即涌现万道惊雷,刹那间天地齐鸣。
隔壁房间里,原本正在酣睡的少女仙龙练霓儿,瞬间清醒过来。
她从床上跳起,一脸迷糊而懵懂地四处张望,很快便不敢置信地瞪着隔壁房间。
原本在打盹,昏昏欲睡的小芊君,同样变得清醒。
……
北止戈洲北境,琅琊学宫。
位于学院深处的一尊青铜大钟,夜月下骤然响起,宏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学宫。
刚刚睡下的学宫首席执事徐子谦被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子谦,北洲文钟无人敲击,深夜自响,这乃惊天异象,须得立即通知祭酒!”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子匆匆赶来,急声说道。
徐子谦来不及整理衣冠,立即与老夫子一起冲向青铜大钟处。
刚抵达钟楼,不等他以秘法传信给自家先生,便发现青铜大钟近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位布衣老者。
“先生,文钟无故自响,这是发生了何等大事?”徐子谦满怀疑惑地询问。
青铜大钟前的布衣老者,正是大道金榜更新那日,于田间劳作的那位老者,同时也是整个琅琊学宫的掌管者——祭酒陈传。
陈传听到学生的询问,却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东境。
“文钟自响,必是有关系我儒门兴衰之大事出现,异象出于东境,莫非也与那小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