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的话音刚落,我便感受到一道目光从旁侧朝我看来。
那是一名宫女,且这名宫女我认得。
春祭大典的前夜,萧皇后入住的屋门外,与影卫玄影说话之人便是这位宫女。
嬷嬷们唤她紫盈。
毋庸置疑,紫盈是魏驰的人。
当着魏驰的人,抖魏驰的底儿,我不要命了啊?
“回皇后娘娘,殿下体虚惧寒,自奴婢进了睿王府后,几乎日日都是歇息在寝殿里修养,醒来的时候便会看看书卷,练练字画或者抄写经书,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若说有特别之处,也只是殿下不同于其他男子那般近女色,始终冷落后院的两位侧妃娘娘,几乎不曾踏入后院半步。”
我这话回答了跟没回答了一样,听得萧皇后翻了个白眼。
又绕着弯子问了我许多问题,见也问不出什么门道,萧皇后不耐烦地同身旁的刘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将我领下去。
“起来吧,跟紧了。”
刘嬷嬷径直从我身前走过,连等都不等。
捡起地上那块金元宝,我紧忙起身,跟着刘嬷嬷出了萧皇后的寝殿。
顺着长廊,又穿过两道垂花门,一路来到凤鸾宫内嬷嬷和宫女们住的院子。
红墙青瓦,画栋飞檐。
皇宫不愧是皇宫,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紫柱金梁,春花斗艳,极尽奢华、典雅之派。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不由想起了记忆中南晋的未央宫。
南晋的国力不比东魏,未央宫的规模和气派自是比不得这里的。
且白云苍狗,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里的未央宫早就变得模糊不清,有的只是笼统的印象罢了。
刘嬷嬷的步子在一间屋子前停下。
不同于睿王府的郑嬷嬷,刘嬷嬷始终都是一个表情,好像五官被定住了一般,说话时只有嘴巴在动,真正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她冷眉冷眼地瞧着我,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极有宫内嬷嬷的端正范儿。
“今日开始,你就住在这里。”
“稍会儿,内务府的人会送些换洗的衣物,待明日起,便跟着我学规矩,一起侍奉皇后娘娘。”ъiqugetv.net
刘嬷嬷交代完后,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打量她的背影,我想起了春祭大典当日,太医夫人说的话。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那只无力垂放在身侧的右手,当初验我身的那只手。
刘嬷嬷的手果然是废了。
......
入宫的第一天,并不好过。
凤鸾宫里的嬷嬷宫女们,个个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倨傲冷漠,不爱搭理人。
宫中晚膳的时辰,无人告知,更无人告诉我该去何处取。
本就饿着肚子离开的睿王府,这下连晚饭都没得吃。
到夜里,这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而同屋住的四名宫女们,也不太亲和。
我洗漱回房,一踏进屋内,便见到内务府发给我的枕头和被褥,被她们扔到了地上。
躺在大横铺上的一名宫女见我进来,爱答不理地解释了一句。
“铺太小,五个人睡太挤,你一个新进来的,就在地上睡吧。”
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我忍了。
睡地铺也没什么。
早年从南晋国逃亡出来时,我和于世流浪街头,冰雪寒天都常常露宿街头或者城郊的破庙里。
那时连身保暖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枕头和被褥了。
而万花楼的细作营,更是一个不把人当人的地方。
每每做错事受罚时,我们都要被罚睡铁笼。
和那时相比,现在这点苦头根本不算什么。
我也没理睬那几人,找了处避风的墙角,铺好被褥,熄了烛火,我合衣枕下。
屋内黑峻峻的,伸手不见五指。
铺上的四名宫女嘀嘀咕咕地聊着,时不时发出几声笑来。
我没有心情去听他们在聊什么,躺在地上烦恼着接下来的事。
也不知晏王那边知道我被萧皇后带入宫内后,会作何打算?
若魏驰不主动将我讨回,我很难再回到睿王府继续执行我的细作任务。
如若晏王决定放弃我这枚棋子,我又该如何想办法靠近晏王,得到那密室的密谶和密匙?
脑子越想越混乱,肚子也越叫越凶。
忽然,一只鞋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头上。
只听睡在最外侧的宫女同我大声凶道:“上辈子是饿死的吧,真是吵死人了。”
我看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惹谁不好,偏偏惹我?
我躺在那里,没吭声,等待夜深人静的时候。
待到子夜时分,我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极轻的脚步声。
声音在我住的房间门外戛然而止,紧接着屋内便多了一股淡淡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