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一行没能立刻见到北周天子。</p>

稍微打听一下，大军行动难以隐瞒，很容易就了解到北周天子是为了坐镇与北齐的大战，上个月就移驾去了同州。（注0）</p>

在使团到达前不久，北周朝议，将与突厥联手伐齐。</p>

公卿皆道：“齐氏地半天下，国富兵强。若从漠北入并州，极为险阻，且大将斛律明月未易可当。今欲探其巢窟，非十万不可。”</p>

柱国大将军、随国公普六茹忠独道：“师克在和不在众，万骑足矣。明月竖子，亦何能为。”</p>

周帝于是以普六茹忠为元帅，大将军杨纂、李穆、王杰、尔朱敏及开府元寿、田弘、慕容延等十余人皆隶属，率骑一万与突厥伐齐。</p>

普六茹忠率万骑北向直突二千里至黄河，留尔朱敏据守什贲，游兵河上，以为后路策应。</p>

又转而向西，突进七百里，来到了武川的六镇旧地。</p>

普六茹忠的高祖元寿，北魏初年任武川镇司马，此处乃是先人故宅，于是祭祀先祖，大飨将士。</p>

普六茹忠有些感慨，如果没有当初的六镇之乱，就没有天柱大将军尔朱荣的巅峰时刻，也不会有北齐高祖高欢、北周太祖宇文泰、以及自家的崛起。</p>

这段历史，借着本次出兵的机会，得和几个儿子好好讲上一讲。</p>

武川镇是处于中间位置的第三镇，祭祀飨士已毕，万骑奔腾踏出大青山南麓，据白道城，铮铮铁蹄一举席卷了北齐二十余镇。</p>

……</p>

在北方普六茹忠率军飙进之时，四千多里外的南方也进行着一场讨伐割据势力的战争。</p>

就在侯胜北启程出发后不久，周迪再寇临川，越过东兴岭，东兴、南城、永成县民皆其旧部故人，群起响应。</p>

陈蒨诏护军将军章昭达率众讨之。</p>

至东兴岭，周迪见其军势大，料不能胜，脱身潜窜退居山谷之中，过起了流亡生活。</p>

章昭达悉擒其党羽，拷掠周边居民，讯问周迪的下落。</p>

当初侯景之乱，百姓皆放弃本业，群聚为盗。只有周迪所部不侵扰百姓，还分给田地，督其耕作。</p>

周迪性情质朴，不故作威严架势，冬则短衣布袍，夏则紫纱兜肚，日常赤足徒跣。</p>

虽然外列兵卫，内有女伎，却傍若无人般地做些搓绳子剖竹篾的杂事。</p>

周迪自己更是轻财好施，凡是周济他人，必然说到做到，讷于言语而心怀诚信。</p>

临川人都对他感恩戴德，提供藏匿之处，即便章昭达加以诛戮，也不肯告发。</p>

可想而知，只要朝廷讨伐大军一走，周迪必然卷土重来，死灰复燃。</p>

章昭达陷入泥潭，一时难以抽身。</p>

……</p>

在这段时间里，侯胜北体验了一种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p>

他没有急着去找毛喜名单上给的几个人，而是像任何一个初到长安城的年轻人一样，充满好奇地逛起集市，观景游玩。</p>

司马相如《上林赋》有云：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p>

渭、泾、沣、涝、潏、滈、浐、灞，穿流长安城四周，最后由渭水在潼关汇入大河。</p>

走出馆舍，经过西市出城，过横门桥，又称中渭桥。</p>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注1）</p>

值此深秋入冬、大雁南返之际，正是游子最为思乡的季节。</p>

西风渭水，萧瑟孤独，凭河感怀吟诗的，又有多少是来自江陵的被掳之人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