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军大败，损失惨重，人心离解，谁都以为此战大局已定。</p>

不想战役的转机，却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叛逃军士和一头驴的身上。</p>

东魏军中有一名士卒偷盗杀驴，按律应判死刑，然而高欢没有立刻处死他，说等回到并州之后再行处决。</p>

当晚，该军士投奔宇文泰，告之高欢的所在位置。（注1）</p>

十万大军，主帅所在乃是核心重中之重，如何能够轻泄于敌军得知！</p>

摆在宇文泰的面前，是一个选择。</p>

战，或不战？</p>

自军只剩敌军半数不到，士气低落，还能战否？</p>

宇文泰下定决心：战！</p>

尉迟婆罗等左右亲随，陪侍帷幄，尽心翊卫。</p>

各将激励将士，抚慰军心。</p>

……</p>

次日再战，部署依旧，宇文泰自率中军，宇文护督前军，中山公赵贵等为左军，长乐公若干惠等为右军。</p>

当先挫西魏军之锋锐。</p>

宇文泰又是出人意料，点了一员低品武将裴果出阵。</p>

裴果字戎昭，河东闻喜人。从军征讨，乘黄骢马，衣青袍，时人号为“黄骢年少”。</p>

此时少年已成为壮年，勇冠当时，一骑飞马而出，撞入东魏军阵中。</p>

对敌的乃是都督贺娄乌兰所部，他昨日斩了不少西人首级，起了轻敌之念。</p>

“都说关西出好汉，原来不过如此。”</p>

见裴果单骑陷阵，贺娄乌兰也不要左右亲卫上前围杀，提了长矟便来相斗。</p>

两马接近，贺娄乌兰狠狠一矟刺去，心想杀了你这厮，乃公头阵又立一功。</p>

裴果敏捷闪过，挟住矟杆一别一扭。</p>

两马错过，贺娄乌兰没有放手，被马的前冲之力带转了半个身子，失去了平衡。</p>

战马又冲出几步，贺娄乌兰被两股力量拉扯，跌于马下，摔了个天昏地暗。</p>

裴果拨转马头，来到跟前，一脚踏住让其不得翻身，扯下兜鍪砸在贺娄乌兰头上，将他打得晕了过去。</p>

解下丝绦捆在脚上，横拖竖拽拉回了本阵，众人莫不叹服。</p>

宇文泰大喜：“不愧是黄骢年少，卿便补个帐内都督，战后另有升赏。”</p>

高欢则是大怒，令众将往战。</p>

厍狄回洛、张保洛、曲珍、段琛、牒舍乐、尉摽、乞伏贵和、乞伏令和、王康德、高市贵等人，都是随同高欢自并州出山东的旧日猛士，纷纷率领本部出战。</p>

左右却有一人，赤手空拳不持兵器，按马逡巡不进，似有彷徨犹豫之意。</p>

高欢视之，乃是高季式，麾下部曲千余汉兵，马八百匹。</p>

高欢以华言道：“子通，卿向来骁勇，何不一战？”</p>

高季式下马垂首，踌躇道：“此战乃二兄反叛而起……”</p>

高欢截断道：“仲密是仲密，卿自是卿。卿得兄叛书，即来报我，至诚可见。向日河桥敖曹战殁，师徒大败，人情骚动，世事艰难。所亲劝汝将腹心二百骑奔梁避祸，不失富贵。卿是如何说的？”（注2）</p>

高季式抬头，虎目似泛起水雾，大声道：“臣说：吾兄弟受国厚恩，与高王共定天下，一旦倾危，亡去不义。若社稷颠覆，当背城死战，安能区区偷生苟活！”</p>

高欢哈哈一笑：“既如此，好汉子纠结作甚，还不上阵一战！”</p>

高季式当即命人取兵刃来，率军出阵：“二兄不义，我当为高王取之。”</p>

……</p>

西魏一方，杨忠、阎庆等先登陷阵，被团团围住厮杀。</p>

蔡佑着明光铁铠，横冲直撞，不避箭矢，所向无前。</p>

东魏军咸曰：“此是铁猛兽也。”</p>

皆遽避之。</p>

然而并非人人都有这等勇力。</p>

都督、龙骧将军、羽林监冯迁先登陷阵，身受重疮，仅得不死，得一群羽林卫拼死救回。</p>

……</p>

东魏一方，同样有猛将。</p>

綦连猛，字武儿，代人。先人姬姓，六国末避乱出塞，保祁连山，以山为姓，误作綦连氏。</p>

此人弓马过人，双带两鞬，左右驰射。更兼绝力，四张三石弓，迭而挽之。（注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