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医救人这么多年,虽说医术浅薄,能治好的病人很有限,可他至少是问心无愧。若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嫉妒心,就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那他前面几十年的努力和坚持,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想到这里,李郎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还是怪他自己没本事,技不如人。
恰好江微微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她心里微微一动,有了个想法,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便暂且将那个想法压下去,等以后再找机会跟李郎中谈一谈。
几针下去,很快江林海就悠悠转醒。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江微微,表情逐渐从茫然,变成了悲痛。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冲到了大房的屋里,看到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江宝元,顿时就悲从中来,扑上去抱住尸体大哭起来。
江丰年和李郎中看得难受,都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他们年纪跟江林海差不多,对他们这把岁数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连阿桃也有些不忍再看下去,悄悄别过头去。
唯有江微微,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以前当医生的时候,医院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各种生离死别的情景,她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了。
她对江丰年道:“叔公,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你奶和你大伯宁咋办?她们还没醒呢。”
“她们没事,用力掐人中就能醒来。”
江丰年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转而又道:“我让阿越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就这么点路程,我们自己能走回去,”江微微又看向李郎中,微笑着问道,“现在天色很晚了,你家离这里挺远的,夜路不好走,你不如先去健康堂凑合一晚吧?”
李郎中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头应下:“那就打扰了。”
三人离开了江林海家。
江微微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阿桃和李郎中一人背着个医药箱,跟在她的身后。
阿桃冷不丁地问了句:“你们说,为什么人会死啊?”
李郎中叹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阿桃嘟哝:“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很难受啊,好端端的人,说没了就没了。”
李郎中知道她说的是江宝元,对此也觉得很是惋惜。
阿桃又道:“要是哪一天,我身边要是有人忽然就没了,我心里肯定要难受死了去。”
李郎中想到了自己爹娘去世的情景,心情变得沉甸甸的,一时间也不想说话了。
江微微看着前方无尽的黑夜,缓缓说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阿桃和李郎中都是一怔。
他们虽然认得字,却没读过多少书,并不知道这句诗的意思,都有些茫然。
阿桃在江微微的教育下,已经养成了不懂就问的习惯,她好奇问道:“微微姐,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啊?”
江微微缓步向前,不疾不徐地说道:“人生就是一趟艰难的旅程,你我都是那匆匆的过客,就如在不同的客栈停了又走,走了又停,所以我们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往伤怀,更没必要为此徒增烦恼。特别是咱们这些做大夫的,既要看重生死,又要看淡生死,豁达处事,才能不被生死所累,忠于本心。”
阿桃和李郎中听了她的话,心里都有了一点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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