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扒开赵氏的眼皮看了下,又摘掉手套,摸了摸赵氏的额头。
温度非常高,根据她的经验来看,应该有三十九度多了。
江微微又给她把了下脉,然后才戴回手套。
詹春生神色凝重:“根据病患家属所说,病人是从今早上开始发病的,但从诊断来看,她应该是在三天前就已经被传染了。按理说在这三天时间,她应该就已经有了染病的迹象,可能是因为不大明显,所以她没怎么注意,直到今早病情忽然加重,她才察觉到不对劲。从她染病那天开始算起,距今已经过去四天,现在她的病情恶化到了中期。我只能给她用些下火清热、祛湿理气的药,更多的,我也做不了了。”
言下之意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江微微问:“您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我只遇到过一次天花病,那时候我还是太医院的院使,京中有个贵人得了此病,我想尽办法给她医治,可惜还是没能治好,最后那个贵人病死了,连带着贴身伺候她的下人也没能幸免于难,全部染上了天花。为免疫情在汴京城中蔓延开来,最后将那些病患全部悄悄送出汴京城,关在城外的庄子上。”
说到最后,詹春生面露惭愧。
他身为大夫,却没能治好病人,只能任由病人在病痛的折磨下一个个死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至今还难以释怀。
江微微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她安慰了他几句。
詹春生很快打起精神:“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病人是在三天前染上的天花,那么在这三天时间内与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传染天花。我已经问过病人的家属,病人在这三天时间里出过好几次家门,也见过不少人,那些人各自又有家人。这样一来的话,就意味着整个云山村的人都有可能染上天花,咱们必须得赶在疫情爆发之前,封锁整个村子,别让村里的人把病气带到别处。”
阿桃插嘴道:“已经晚了,村里人都已经知道了天花的事情,好多人都拖家带口地逃了出去,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詹春生急了:“那些人明知道天花是传染病,为什么还要往外跑?他们就不怕把病气传染给别人吗?!”
阿桃撇了撇嘴:“知道又能怎样?那些人知道自己可能会染上天花,哪里还能去管别人的死活?还不是自己先跑出去再说?说不定这样还能逃过一劫呢。”
人心有时候可以很柔软,但有时候却又自私得可怕。
詹春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非常难堪,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江微微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村里的老人和小孩都种上了牛痘,等他们身上长出牛痘后,就能让全村人都种上牛痘,将来村里的人就不用再担心会染上天花。”
詹春生愣了下,急忙追问:“你说的种痘,是将牛痘种到人身上吗?”
“嗯。”
“这样管用吗?”
“管用。”江微微回答得非常肯定。
詹春生喃喃道:“以前我们也曾想过用种痘的方式来防治天花,可是没用,那些被种上水痘的人,都会染上天花,大部分人都会死去,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侥幸存活下来。虽说存活下来的人不用担心以后再染上天花,可是种痘的死亡率太高了,没人敢去轻易尝试。我们以为这种方式是不可取的,就没有再深入研究,没想到……”
江微微说:“人痘的确有很大概率会致死,但牛痘并不会致死。”
“我知道牛痘不会致死,但我从没想过牛痘还能种到人身上,也就只有你,才能想到这种出人意表的方法。”
詹春生说到这里,看向江微微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江微微笑了下:“我可没有您想得那么厉害,种牛痘的方法并非我发明,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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