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解朔不理解也就对了。他们这一代人玩得就是堂堂正正,率兵交战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军队本身的素质,不是看某个谁能够计谋百出。
因为玩的是堂堂正正的交战,强国会永远是强国,弱国则是几近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了,取决的是必须玩堂堂正正交战的规则被建立之前,哪个诸侯先吃了个满嘴流油。
当然了,人口多和疆域大不一定就是强国,要不然最先发达起来的卫国不该是那副模样。
要么是像晋国先找到强军的方向,不然就是像楚国怎么耗都耗不死,走卫国那种得过且过并不爱惜自强的路线就是灭亡了。
刘明出发后的第二天,有楚国的使节来到“长葛”求见吕武了。
楚国的来人是屈荡,他是楚国的“连尹”,说白了就是楚王熊招的侍卫头子。
“拜见汉王。”屈荡行礼问候,没等吕武有所回应,径直又说道:“范以不义灭郑,幸有公孙侨留存。如今我王救郑于倒悬,在‘宛’败范,将一扫郑土于尘夜,汉王何不共襄盛举,灭范于今朝,得郑伯之恩情?”
唉?
楚国灭掉了那么多的国家,还能是用仁义的方式去灭亡的吗?
这种大哥别说二哥的事,能够那么冠冕堂皇说出来,只证明楚国不那么在乎脸面。
屈荡见吕武没有发怒(www.ibxx.com),或许是觉得有戏,复道:“子产本为公孙,郑不幸惜亡,方有继位为君之日。其多次感叹郑不幸,无有持国之德,我王或可吝惜之,邀汉王联袂于予解脱?”
亲,来呀,一块把范国灭了,咱们再坐下来谈一谈怎么瓜分地盘的事情。
来自荀国的荀家就在帐内,一听就霍地站起来,骂道:“楚果为蛮夷也!”
屈荡之前就看到了荀家,并且很清楚荀家是谁。他挨了骂,用嘲讽的脸色看了荀家一眼,再将视线转到吕武身上,说道:“我虽蛮夷,仍有仁德之举,荀自认礼仪之邦,敢问有所足以言道之举?”
荀家突然来这么一出,实际上已经是冒犯到了吕武。
毕竟,楚国使节来找的是汉王,聊的是楚国和汉王可能进行的合作,作为外人的荀家有什么资格跳出来骂?
问题是荀家很害怕吕武动心,真的跟楚国联合起来灭掉范国,一旦成真对荀国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无有功业,窃居其位;无有德行,内不安民,外无善行,乃为荀氏是也。”屈荡回击了,并且击中了荀氏的痛点。
说白了,他们没有从晋国分家之前,荀氏、中行氏等等家族也就跟在吕武后面占便宜,击败楚国并且干出“郢”城外阅兵、饮马大江的人是吕武,跟中行吴的关系真没有多少。
阴氏可以成为汉氏子姓,有些人哪怕是骂归骂,不承认吕武做出的历史贡献,算是一种对所有建立功业者的否认,骂也就骂一句“不当人臣”罢了,其余还是守着点口德。
荀家想反击,要命的是没有无耻到能够否认事实,再则是反击可能把汉氏子姓卷进去再得罪,一时间有那么点进退两难。
吕武开口说道:“范,我之友;荀亦我之友也。”
荀家行礼。
屈荡也跟着行礼,却是说道:“友善互助为友,为祸友人为害,无甚助益为陌人。请问汉王,楚可助汉获利,范、荀仅有索取而无回报,何人当为友也?”
道理好像就是这样的道理。
作为朋友没有利害关系也就罢了,不能一直单方面的索取吧?
只要能够给予好处,哪怕之前是路人,慢慢也能变成朋友,哪怕是酒肉朋友也是能当一当的。
成为朋友之后再各取所需,以后是再次形同陌路,还是反目成仇,一开始就互相了解对方,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咯。
吕武沉默(www.19mh.com)一小会,能发现荀家看上去非常紧张,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才说道:“今次我率军救范,怎可行不义之举?如有将来,汉楚再行叙说,唯今刀兵相向可也。”
以后怎么样,等以后再说。
现在什么都不要多说,战场上见吧。
屈荡寻思了一下下,好像是试探出了一点点的意思,又再讲了一些闲话,随后告辞离开了。
“楚无乃蛮夷,毫无信义,汉王明鉴。”荀家心里为汉国未来的选择感到无比的忧虑。
吕武摇头说道:“任其口若悬河,为瓦解多家友善罢了。”
荀家重重点头:“其心可诛!”
诛不诛什么的,荀国倒是出兵来诛呀?很现实的是荀国连齐国都难以解决,哪有余力找楚国的不痛快。
吕武等来了士匄率军后撤的消息,再次派出汉军前往接应。
在“长葛”这边的汉军、范军和荀军则是早早做好了撤退的准备,等着士匄过来就放弃营地,溜着联军的一部分追兵,有序且地撤往了“新郑”的方向。
“阿武,我命不久矣。”士匄看上去双眼都凹了。
他们花了四天的时间撤到了“新郑”城下,大军并没有全数入城,选择在城外的有利地形安营扎寨,等着敌军逼上来。
士匄肯定是要入城,当天就邀请吕武和荀家、韩无忌来到宫城。
众人的确是从士匄身上看到了死气。
士匄之前身子骨就不好,又在“宛”那边吃了败仗,精气神历经再一次的打击,一口气真撑不住了。
“我之一生灿烂,亦有黑暗之时。若时光可回转,真想归回少年。”士匄很神奇地不再一直咳嗽,能看出陷入了回忆。
吕武就坐在病榻的不远处。
范鞅以及士匄的其它儿女倚在病榻周边,一个个看上去十分悲戚,还有人在无声地哽咽着。
“那时年少,无有忧愁,我等走马狩猎,好不快活啊。”士匄说着看向吕武给了一个笑脸,视线扫视了子女一圈,目光停留在范鞅身上一小会,重新看向吕武,说道:“如有一日,阿武定当善待我之子女,可……否?”
吕武心里思考着怎么回答,又在想有没有埋伏刀斧手什么的,猛然间发现士匄的腹部不再起伏,并且士匄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了。
公元前542年,范王匄兵败于“宛”,归都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