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想了想道:“都是出众之处,不过到底合不合用,还要日后再看。”
“陛下给了咱们熙河这么多官职?为何度之只是招了三人呢?”
章越道:“陛下给得多,但咱们不能全要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固然是好,咱们为官需时时刻刻懂得分寸。咱们毕竟是来熙河用事,若是任人唯亲容易遭人诟病。”
“再说了眼下咱们管得就这么大一个州,说起来事务还不如他州等闲一个县,三五人来管足够了。”
王韶隐隐佩服,有些人稍稍有权,便使来用去,恨不得把手中这点权力榨干榨尽了。
章越则是非常克制,用权绝不滥用,从头到尾只想将手头这点事做好。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但办起来太难太难了。
王韶笑道:“经略果真深谋远虑。我等闲不怕,只是怕新来的转运使与高遵裕那厮与我们为难。”
章越微微笑了笑夹起一筷子羊肉道:“若他们真要为难,你我便顺水推舟,将大权一交完事!”
王韶闻言大笑道:“你这话实在言不由衷!”
章越叹道:“说的是,咱们如今可不是一介流官,跟在咱们身边一大帮子人,可不是以往受了闲气一辞官了事,如今又如何放得下。”
次日章越,王韶见了文及甫三人。
吕升卿一上来便道:“下官就经略使所言的市易司的事想了一夜,确实之前通远,临洮,渭源屯兵不多,但如今秦凤路,泾原路拨来的兵马就有三万六千余人,以后征河州还要从秦州拨兵,凭屯田在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供给大军所需。”
吕升卿确实想了一夜,秦凤路兵马激增了好几万,再如何屯田肯定供应不上,所以军粮必须以屯田与入中和籴的办法相结合才行。
“故而下官建议需设折博务以盐钞钱帛采买军粮刍料,下官预计每年最少拨十五万至通远军,七万至临洮以采买军粮。预计籴米斗钱在百五十或三百之间。”
文及甫道:“汴京的米价贱时,也不过三十至四十钱一斗,贵时七八十钱一斗,当然遇到荒年就不好说。”
吕升卿道:“当然这些只是平日驻军在临洮,通远军的费用,若战事一起,再征讨河州什么的,肯定不知多少。”
王韶心道,常道闽人精明,善于算计,这吕升卿一夜功夫能弄出这些,确实是能吏。听闻他兄长吕惠卿更是了得,难怪眼高过顶如王介甫都倚为左膀右臂。
王韶又想有他们打理后方,我可以一心用于兵事了。
邢恕道:“既是要入中商人,那么要的是川蜀的粮商,还是陕西秦凤的粮商?”
章越看了邢恕一眼,邢恕笑道:“下官没别的意思,只是下官有位好友在川蜀任官,从万州,思州;洋州,兴元府;成都府,雅州都生产蜀茶重地,可作为入中之用。”
王韶想了想道:“这茶船可以走嘉陵江,再至白龙江最后抵至岷州,再从岷州运往熙州,如此可以免去从秦凤路至通远军一路转输。”
邢恕道:“王经略果真熟悉地情,这些是下官未曾想到的,咱们可用茶来与当地的蕃人买粮,不知经略意下如何?”
邢恕也果真是有真才实干,章越道:“无论是陕西,川蜀的商人来熙州入中皆可。我不指定哪个商人,一切让折博务从市面上以市价购粮!”
章越此言一出,吕升卿提出疑问问道:“以市价购粮,万一碰到米价波动或是有什么供给不济,那岂非误了大事?还是指定几个粮商为好。”
章越道:“首先在熙河建粮仓,至少储三个月军粮,其他的我们也是借窝生蛋,该花的钱那是一定要花,哪怕是一些冤枉钱我们也得认。”
“不要想着无商不奸的话,若是我们在熙河真的守不住,一切都是空,他们不会为了取卵将鸡给杀了。”
顿了顿章越道:“如今三位都安顿好了,我也将事情安排下去,不久会有从川蜀来的商人抵至临洮,市易司的事由吕机宜来统筹,文通判与邢县令从旁协之。”
任下之后,邢恕私下找到吕升卿道:“真不知为何经略不指定几个粮商,非要用市价买粮,咱们数万人人吃马嚼的,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怎生是好?”
吕升卿则道:“经略相公是何等人,哪不清楚你说的这些。”
“可一旦指定了粮商,我等官吏口中自也有了肥肉。莪们是初来乍到,经略信不过我们,生怕咱们几个从中索要好处,然后坏了他的名声吧。”
邢恕摇了摇头道:“区区好处,比起军粮安危算得什么,这陕西延边各路入中和籴哪个不是如此。”
邢恕说完不满之意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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