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并非妄自菲薄，只是事实而已。结丹圆满与筑基后期相差多大，我是知道的，哪怕我天资过人，没有结丹或者元婴之前，仍然只是个筑基修士而已。”</p>

靖和道君闻言，却是叹气：“为师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清醒，还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他的任何一个弟子，都没有像她这样，已经身为他一个元婴修士的弟子，仍然将自己视为普通的筑基修士。</p>

陌天歌抬头笑了：“师父，我何曾看低过自己？在玄清门，我也是横着走的。只不过，地位上我可以俯视他们，心态上却不可以。”</p>

“……”许久之后，靖和道君道，“你很聪明，虽然并不是为师的弟子中才智最高的一个，却是最聪明的一个。”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也是一种智慧。</p>

说完这句，靖和道君紧接着又问：“你觉得你没有立场谅解不谅解，那你待他究竟是什么态度？”</p>

陌天歌又沉默了，有些事连她自己都不确定……</p>

“师父，我……守静师兄与我爹相交，我本该视他为长辈，可是……我认识他时，却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炼气弟子……”</p>

靖和道君听出了她话中的犹豫彷徨，忍不住道：“你父亲结识羲儿的时候，已将近三百岁，是也不是？”</p>

“嗯……”</p>

“若算年龄，你父亲比他大了一百来岁将近两百岁，而且他们也不过是一同落难而已，你们何来辈分之差？再说，我们修仙之人，断没有拘泥于年纪辈分的道理，哪怕是师徒也不是没有先例。”</p>

“……”陌天歌低头不语。她并没有拘泥于辈分，只不过需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罢了。</p>

“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了，你若心中无他，断不会几十年都不肯提他半个字……”</p>

“师父！”陌天歌急促叫了一声，抬头望了靖和道君一眼，又垂下头，慢慢说，“你莫胡言，我……我并没有想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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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和道君一顿，有些急道：“你怎么没有想什么？你分明……”</p>

“师父！”陌天歌再度打断他的话，眉头蹙起，“你说什么呢？”</p>

听出她话中的责怪之意，靖和道君想想不说了。小姑娘总是比较麻烦，说多了害臊了可不好。</p>

“……好吧，”靖和道君败退，“这事师父就不说了，你们两人一个要结婴，一个要结丹，也不是时候。对了，你若好了，仍旧去帮你师兄疗伤，他如今灵气已经归于经脉，伤势却还未好，你的灵气对他而言疗伤效果最好——不必担心再出问题，他灵气已顺，不会再强行吸取你的灵气。”</p>

陌天歌想要拒绝，可靖和道君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便摆出修炼的架势，闭上了眼睛：“快去吧，早好早了。”</p>

犹豫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听话地出了上清宫。</p>

她走了以后，靖和道君却睁开眼，自言自语：“这种事，还是让你们自己说吧，那小子快醒了，看你们运气了……”</p>

陌天歌心中混乱无比，在上清宫门口呆站了一会儿，发出一道传讯符。</p>

过不多久，叶真机赶来，喜道：“姑姑，你都好了？”</p>

“嗯……”陌天歌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你师父如何了？”</p>

“师父没什么事，就是还没醒。”叶真机有些不明白，特地把他叫过来，就为了问这事？可以在传讯符里问嘛！</p>

“……你带我去看看。”</p>

“啊？”</p>

陌天歌下了决心，道：“你师祖命我去给你师父疗伤。”</p>

叶真机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靖和道君的意思，他想说什么，又觉得有些话自己说不出口，只好吞了回去：“知道了，姑姑，跟我走吧。”</p>

两人飞到一处无人的山头，叶真机首先落下。</p>

陌天歌四处看了看，总觉得这地方很熟悉，看到叶真机走到一处光秃秃的岩壁前面打出一串手印，再用一块玉符开了阵法，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知道为什么这么眼熟了。</p>

这是当年她被白雁飞缠着的时候，拒绝白雁飞的地方！</p>

“姑姑？”叶真机看她脸色又白又红，不明白怎么回事。</p>

听到他的声音，陌天歌回过神，抹了抹额上的汗，强自镇定，走进洞府。算了算了，多久以前的事了，她记得只怕人家根本不记得。</p>

这个洞府，与原来的明心居相差不离，没有精雕细琢的雕栏画栋，也没有华丽高贵的摆设，只是极宽敞而已，论起灵气，也是清泉峰上数得着的灵地，比之上清宫，也差不了多少。</p>

师父喜好奢华，可教出的每一个弟子都与他不同，不管是玄因师叔素辛师姐，还是这位守静师兄或者她自己，没一个喜欢排场，这现象倒也有趣……脑子里胡想了一通，叶真机带着她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石室面前。一番手印之后，石门开启。</p>

这间石室仍然很简单，她一眼就看到了寒玉床上躺着的秦羲。</p>

他的身衫已经换过了，不像那日那般狼狈，脸色却仍然惨白，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p>

陌天歌慢慢走近，看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