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早有预谋,还是仓促反击,双方刚才都是仓促射箭,被命中的人很少,丧命的人也不多。
徐正当然没有死,不过他的身上还真的插了两杆箭矢,要不是身上将军级别的甲胄防御力足够好,可真的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战场之上已经爆发出震天的吼叫之声,晋军听到“汉军主将已死”的呼声,且不管汉军主将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们就是瞬间进入狂暴状态。
汉军这边依然沉静,将士们听到敌军的喊声并没有发生骚乱,不是说士卒没有被谣言冲击到,是不管己方主将有没有死,反正主将死了还有战场副将会接任指挥,就是副将死了也还有行军长史,甚至是行军长史也死了不也还有一层层以下可以替补的将领吗?
说到底,刘彦在建设汉军的时候就一直在杜绝军队成为某人私军的可能性,军方将领没有可能长期统率同一支部队太久,基本就是谁得到什么任务前往某个地方接收哪支部队,真正长久不被抽调走的只有那些中低层的军官,中低层的军官形成了一支军队的指挥链,他们听从军令来有所行动也就是了。
刘彦的建军理念造成一种现象,那就是汉军会显得很教条和刻板,不过这样对于汉军没有坏处就是了,毕竟那些将领只有极少数出身有文化底蕴的家族,没有足够文化底蕴的将领想玩计谋什么的,可不要玩得太难看或是弄巧成拙才好。
沉默中的汉军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不为外物所动,不因不知真假的消息而乱,接受的教条就是有什么军令就执行,刻板到近乎于是深入骨髓。
晋军真的就是全军出击,所导致的就是方圆一二十里到处都有晋军活动的身影。他们在呐喊在奔跑,步伐有快有慢之下很快就自行脱节,跑得最快的晋军士卒都能看到对面汉军的五官。
不止一个晋军士卒在看到汉军士卒的表情后会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明明汉军的主将都被杀死了,可为什么汉军士卒看着却是无比的冷漠,半点没有惊慌失措该有的样子?
沉默有时候比呐喊更有力量,至少是在当下汉军的沉默就给予冲锋中的晋军带来无与伦比的压力,那些跑得飞快的晋军士卒会下意识地放慢奔跑的脚步,内心也是每随着一次迈步而增添一丝的忐忑。
晋军杂乱的喊杀声中,汉军首次发声,那是由鼓声先行带动,随后五万左右的士卒在同一时间高喝“汉军!”,顿一顿之后,五万左右的士卒再次齐声高喊“威武!”。
汉军整齐的呐喊声瞬间压下了晋军所发出杂乱的声音,对于晋军士卒来讲就好像是天上突然压下一片无形的威压,迫使他们情不自禁停顿脚步。
回到本阵的谢石已经调整好战马,他发现前方的己方将士被汉军的气势压迫得停止冲锋,急促声吼:“擂鼓,擂鼓,擂鼓!”
不知道多少面的牛皮鼓被擂动,一片“咚咚咚”的鼓声大作,那些被震慑住的晋军士卒才算是回过神来再次迈开双腿。
竭尽所能要为己方取得至少是内心优势的谢石,他看到汉军的表现后心里其实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汉军……着实强大。”孙绰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丧气:“是他们没有思想,还是我们所有的图谋都事先被预料,早就将可能发生的事情通告全军?”
历史上再精锐的部队,只要是主将完蛋都会出现混乱,更别说晋军这边打了一套“组合拳”,但汉军真的像是由无心无肺的士兵所组成的军队,他们所有的图谋可以说根本没有影响到汉军,倒是己方的士卒的士气有鼓舞到。
“不可能的……”谢石才不愿意相信汉军真的不为所动,他用着坚定的表情说:“哪怕是事先有做准备,汉军的军心士气也必然遭受影响,只是我们目前的推力还不够大,再加把劲就好了。”
对于东晋小朝廷的将领来讲,战争中使用什么手段都是谋略中的一部分,狡诈等于聪明,无耻等于心忧韬略,越狡诈越无耻其实才算是合格的统帅。
事实上,华夏文明的战争史里面,不折手段和各种阴暗才是主流,也就是狡诈、阴暗、狡猾等等只要能够达成目标的手段才被当成智慧,差别就是阵营站在哪一边,上当了会骂,成功了会赞扬。相反是秉承君子之风的守约和守信才是愚蠢,并且是无比的愚蠢。
并不开玩笑的讲,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千年第一妖的诸葛亮就是华夏智慧的化身,发明地动仪的张衡、整合并成功弄出造纸术的蔡伦、等等一批发明家并不代表智慧。在西方……那些会发明和改进技术的人……算了,不说也罢。
谢石已经决定要将智慧发扬到底,很快晋军又得到通知,友军在寿春和当涂已经取得大胜。
更大的欢呼声从晋军的士卒嘴巴里被喊出,一再被刺激到差点癫狂的晋军士卒投入百般的热情,刹那间腰不酸、腿不疼、跑起来更飞快,谁都想要在注定取得胜利的战争中立下些许的功劳。
汉军那边只是一阵齐声的高吼就没有了声息,处于前沿的汉军各兵种士卒是在军官的口令声中做出反应。
破天荒的,汉军的军阵前沿不是塔盾兵,是一排又一排的长矛手,五排的长矛手已经将长矛平放而出。处于第二阵列的是强弓手、强弩手、连弩手,一声又一声的口令声中做出预备发射的姿态。在更后面的位置是静立不动的各个兵种。
在冲锋的晋军士卒进入到汉军远程武器的覆盖范围时,急促而又密集的梆子声被敲响,刹那间先是不知道多少弓弦发出的嘣动声,随后平地升起了一朵又一朵的乌云,空气里响彻着尖锐的破空声,等待箭矢到了一定的高空则是因为箭杆的晃动变成连片的“嗡嗡”声响。
回到山地的徐正没有将身上的箭给拔下,他是这么对条攸说:“这个教训必须牢记。”
身为半路才加入汉军的条攸,他对于老牌汉军将校的那种刻板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因为出身的关系不好过多的说些什么。他和很多冉闵军半路加入汉军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很想告诉那些刻板的将校,这一片土地的战争讲计谋,每一次想要证明这个道理却被现实打击得有些不轻,原因是汉军就是用平推的方式一次又一次获胜,怎么有机会开那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