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迁都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lā
中原沦陷之后,司马氏的朝廷正宗其实基本是陷在了中原,是由琅邪王氏扶持其中一个宗室逃到南方,又由众多的世家支持才在建康重立朝廷。
东晋小朝廷选择在建康建立都城尤其必要原因,首先是建康曾经作为东吴的都城,该座城池有一定的基础设施,既然东吴选择在这里建立都城也必然是有地理优势,最为重要的是当时的世家还想着反攻中原。
建康临近长江,水运交通异常方便,对于反攻中原是一个理想的暂驻都城,再来是“衣冠南渡”的世家认为再往南实在是太过蛮荒,逃来南方的世家大多是止步于建康就不愿意向南再踏出一步。
永嘉之乱后,聚集在建康的世家数量多到恐怖,直接让建康成为一座逼近百万人的大城,更使得原先的城墙成为内墙,迫使东晋小朝廷需要修筑新的城墙进行拱卫。而实际上将近三十年过去了,一直要修的城墙也只是修了部分,等于是建康的城防存在很大的漏洞。
反正不是第一次迁都了,对于再次迁都抵制的情绪是有,但情势恶化之下其实对于大多数世家属于还能接受,总好过是待在原地等待灭亡。
是否迁都是在争论之中,各大世家其实是比较懵,只有三大门阀好像对迁都挺有兴趣,今天还是第一次公开进行谈论,还是在朝堂之上就那么议论。
司马皇室就是一块招牌,是不是要迁都是门阀和世家说了算。司马皇室同不同意迁都都无所谓,门阀和世家仅仅是在做出决定之后通知一下就算了事。
比较诡异的是,作为话事群体的三大门阀决定迁都,可是要迁往哪里还没有拿出一个定数。按照三个门阀的势力划分,新的都城会落在哪里,那么东晋小朝廷能在这一次浩劫中再次挺过去,都城处于势力范围的门阀肯定是要再次坐大。这样一来的话,新都城要定在哪里成了新一轮的角力点。
小皇帝是个连奶都还没有断的小屁孩,司马皇族又衰弱到十分不堪的地步,他们这一块招牌被高高地悬挂而起,要不是为了忽悠普通百姓,各个门阀和世家估计连偶尔擦一下招牌的兴趣都没有。
司马皇族原本是要指望一下褚氏一族,可是淮南战场让褚氏一族损失惨重,身为皇后的褚蒜子被无视之后是气得够呛,作为国丈的褚裒参与讨论说了好几次话根本没人搭理。
“总之建康是绝对不能再作为中枢!”桓云是在场门阀之主中最年轻的一个,他压下了所有声音,说道:“汉军舰队十分庞大,我军水师难以与之交战。前一段时间汉军舰队来建康附近耀武扬威,下一次说不准汉军会直接登陆。”
王氏门阀和谢氏门阀在淮水之战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谢氏门阀的损失最大。家族私兵的损失导致的直接现象就是说话的力量减小,还有大量家族私兵的家族说话才能大声。
并不是说桓氏门阀现如今成了东晋小朝廷治下的第一门阀,才导致桓云可以变得气势凌人外加说话大声,是作为桓氏门阀家主的桓云一开始就不同意谢石率军渡过淮水。事实证明了桓云的睿智,损失惨重的谢氏门阀没有与之争辩的底气,王氏门阀有点要保持中庸不想过多发声。
桓云想要的迁都新址是会稽郡的山阴,那里当然是桓氏一族力量比较强的地方,再来是会稽郡自西汉就得到长足的开发,人口和农业有基础不说,地形上面也适合构建防御。
王氏门阀对桓氏门阀的意见是反对,给出的理由还相当的充分,扬州东面海域上面游荡着汉军的舰队,目前吴郡和吴兴郡已经有汉军登陆并且四处袭扰,会稽郡其实也是濒临海岸线。汉军能登陆吴郡和吴兴郡,难道就不能登陆会稽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桓云难堪地盯着王羲之,僵硬地说:“那倒是说出一个可行性的新址出来。”
“其实……”谢裒先咳嗽几声,声音不是那么大的说:“现在最紧急的是商讨怎么防住汉军……”
如前几次那样,可能是他因为病种的关系说话太小声,也可能是谢氏门阀损失惨重之后被轻视,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人接腔。
“西南糜烂,汉军兵锋已经抵达临湘,荆州不可去。江州亦是汉军兵锋所指的方向……”王羲之做出思考的模样,可实际上该选择什么地方家族中早有定论,他是沉吟了一下,说出自觉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或可先迁移前往南1昌,看战事发展再决定是否向广1州迁移?”
南1昌是江州的豫章郡首府,以目前汉军的动静来看,它离西北面的汉军超过六百里,离北面的汉军该是有七百里。
广1州目前就是一个真正的蛮荒之地,那边诸蛮和诸越的人口占了大多数,被选上新都城的候选方案纯粹就是距离够遥远,而遥远可以为众人带来安全感。
褚蒜子是一个很有文采的女子,她突然想起了谢道韫从邺城寄来一封信里面的一首诗,诗里面描写的不就是她目前所看到的场景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鸡鸣狗辈(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褚蒜子其实知道这首诗有些不对劲,显得不工整之类不说,谢道韫所处的环境也不该写这么一首。她现在只想嘲讽,念的声音也就大了一些,引来堂下众人目光注视后,冷笑说:“汉王岂是一个肯只占半壁江山之人?”
别忘记汉军是在什么情况下南侵,汉国目前还在北方与石碣赵国连番大战,与慕容燕国也是在辽东打得火热朝天,甚至是还有闲工夫派兵去关中教训氐族苻氏一家子。
褚蒜子的一句话问得很清楚,要是刘彦没有虎吞天下的野心,那么汉军就不会在多处开战之后还南侵。她只差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迁都什么的能别干就别干了,集中所有力量和汉军拼出一场胜负,败了各安天命,胜了是要苟延残喘还是迎来新的辉煌。
之前那首词是有人听清楚有人没有,面对当朝太后的突然爆发,众人还是很给面子地停下谈论注视而去。
“诸君!”荀蕤是荀氏的二玉之一,他是荀羡的兄长。此刻他在振臂,大吼了一声吸引注意力,以沉稳的语气说:“迁都乃是伤筋动骨的大事,不迁都或许可以奋力一战,一旦迁都则可能一溃千里。诸君还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