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仗于董仲舒的丰功伟业,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又到了汉元帝脑抽不接纳除了儒生之外的人做官,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管是什么学派想要在官场有一席之地,都需要挂个“儒家”的牌子。
世上无百家,有的只是各种儒皮法骨之类的挂羊头卖狗肉,哪怕是到了东汉末年根本就是法家门徒的曹操都只能继续挂着儒家招牌,结果就是不管真正学的是什么,只要是个读书人都自称儒生。
刘彦还真的就想起来了,王猛读《春秋公羊传》和《荀子》远比四书和五经要多。
所谓的“公羊”是儒家的一个学派,主张的是复仇主义,有着很鲜明族复仇色彩。听听核心的“十世之仇,犹可报也”这句话,该是多么执着于报仇雪恨。
“荀子”被儒家视为最大的叛徒,历来就是众多儒生眼中的异类,只差在脑门上贴上“我们是法家卧底”之类的标签。
成了一国之君之后,刘彦多少是有研究过儒家,得出的结论是除了“鲁儒”之外的儒家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对于“鲁儒”那种“没有敌人我内斗,敌人来了我投降”则是厌恶到骨子里。
刘彦没有想过要恢复百家争艳的格局,只能说那是站在君王的角度得出的结论。
说得清楚明白一些,往好了说百家争鸣可以恢复学识上的竞争,但人心也会随着学派的竞争变乱,对于一个想要向外开拓型的国家来讲,一国有太多的思想是坏事而不是好事。
任何统治者都不希望要举全国之力对外的时候,内部却是乱糟糟的局面,那也就能够理解汉武大帝刘彻为什么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了。而似乎刘彻的“独尊”也没有真的执行,至少他在世的时候朝堂之上可不全是儒生,甚至都没有重用过儒生,是不肖子孙干出的荒唐事,还差点让帝国给玩死了。而事实是,要没有刘秀这个位面之子,汉帝国绝对是被刘玩死了。
汉宣帝曾经亲口对汉元帝说过:“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明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自小被儒家洗脑的汉元帝肯定脑子被洗坏了,一心想的是做一个符合儒家标准的好皇帝,结果是真正用儒家的手,搬起王家的石头,砸了汉家的脚,闹出了一个“穿越者”毫无难度地搞了一个“新朝”,结果这个“穿越者”还玩崩了,让“位面之子”开始了龙傲天的人生旅程,才有了东汉。
王猛可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君王究竟是让思想跑到哪去了,见到刘彦长久的深思状,他只有安安静静地静立一旁。
思想飘了很久的刘彦终于是回过神来,他已经确定王猛倾向于法家治世,是根据王猛在当县长和县令的诸多断案来判断,又回忆喜欢《春秋公羊传》和《荀子》,绝对是没错了。
而事实上是刘彦对五胡乱华这段历史不了解,王猛还真的就是一个披着儒家皮的法家骨。从王猛还没有做苻氏秦国(前秦)的丞相之前就崇尚“乱世用重典”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这货哪怕真的是儒生也是儒生中叛徒。
刘彦身为君王站得高,可以看得远的同时不远也会忽视掉一些细节,比如作为君王的他崇尚秦帝国的律法神圣,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现如今的汉国只要脑子正常的读书人,谁不千方百计找些法家的书来专读研究。
山上太冷,有断崖的地方风更大,刘彦体质特异没什么感觉,他见王猛冻得连鼻涕都流出来也就迈出脚步。
襄国的宫城大,大也就意味着设施齐全,王猛在刘彦的大发善心下来到一处章台,迈步进入暖洋洋的屋内才有点重新活过来的样子。
“难为你了。”刘彦说的是王猛冻成那样还得哆哆嗦嗦,似乎还带着慷慨就义的忠义理念,去讲那些一得罪就是满朝文武的话。他命人煮来浓汤,后面才对王猛说:“寡人得知今岁查勘之后,景略将为章武郡郡守。寡人问你,治理一郡之地,首要于何处?”
王猛现在有些犯困,那是被冻得够呛突然进了暖和地方的一种身体直接反应。他都差咬舌来刺激驱走困意,振作着精神,答道:“臣以为首要是查勘百姓租赁田亩分布。”
汉国的贵族有封地来着,甭管封地是多大多小也是封地,官府会安排官署奴隶为贵族耕种,贵族也能自己安排人手耕种。官府安排官署奴隶为贵族耕种,采取的是四六开的国税。贵族要是租给百姓,比例上五五开算是有良心,过份一些三七、二八、一九也不是没有可能。
官方对百姓的租赁,是采取逐年效益策略,第一年是产出六成归官方,第二年降到五成,第三年之后一律采取四成。百姓想要获得官方土地耕作权,首先就是要有户籍。
“战乱迫使许多百姓进入深山老林躲避,大汉一直在吸引那些人出来,可是张贴布告之下并非所有人都能了解大汉国策……”王猛这是要得罪人得罪到底了,说道:“一些人利用百姓不知道大汉国策,纳百姓为自己耕作,田税之苛刻,是百姓一年耕作仅有两成可自得,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欠下大额债务被迫成为奴隶。”
刘彦感觉有点冷。他就是站得太高了,有了王猛这么一个爱瞎说大实话的人那么一说,怎么突然发觉自己统治下的国家存在那么多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