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佳期进入厨房开始卫央就变成了小母鸡,不停的在她身边打着转然后咯咯咯咯的一叠声的絮叨着。
“哎哟喂,我的好少官,您就别在我旁边转悠了好不好?小心呆会儿烫着你呢。”之前一直小火煨着的本鸡汤上边飘着厚厚一层金黄色的鸡油,所以这锅汤看起来没有一丝热气儿,但是佳期小心的用勺子拨开那层油以后白烟顿时争先恐后的弥漫了上来,这要是不小心弄到卫央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怎么这么慢啊?怎么还没好?”被那鸡汤扑面而来的热气逼着退了两步,卫央却还是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催促着。
佳期忍着笑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总要等面煮熟了才能拿去给大奶奶吃吧?反正您也等了这么一天了,总不会连再这么一小会儿都等不住了?”
卫央扁了嘴不说话了,脚下却往前又挪了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锅子里的汤,当那汤汁慢慢的有滚沸的迹象了他立即叫道:“好了好了,你快下面吧!”
这下不止佳期笑了,连正围坐在一边吃饭的亦函和厨房四小花都一起笑了。
“你在笑什么啊?快点快点,不要浪费时间。”看卫央着急的样子,他都恨不得上去亲自动手下面了。
佳期漫应着“是、是”,一边将手中小簸箕里的面下到锅里,然后抄过一旁的长筷子将面条搅了一搅,再顺手拿过几个最嫩的菜心子一并丢锅里煮了,亦函适时的捧了一个带盖子的粉彩瓷碗递给佳期,盛面,将各色切好的蔬菜在面上码好,淋上热汤,盖盖子。大功告成。
亦函接过碗去放进了食盒,还没等她盖好食盒的盖子呢卫央已经拉着佳期奔出了厨房。
三人稍微绕了一点远路。避过正在宴会的前厅偷偷摸摸地出了凝思园,但出了凝思园佳期和卫央就抓瞎了,佳期是路痴。上次去大奶奶那儿是从正气厅的方向且还是芸儿带着她过去地,但是她一路上想东想西的根本就没记路,而卫央是基本没出过凝思园,偌大的内院对于他来说不啻于迷宫。
“亦函,你知道大奶奶地清净斋怎么走么?”三人站在看起来都一样的岔路口,黑灯瞎火的佳期也不敢乱走。$$首$发$
亦函踮着脚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尴尬的嘿嘿笑道:“那个,奴婢也没去过大奶奶的清净斋。所以……”
卫央小小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佳期,你不是去过清净斋么?”
佳期闻言也只能干笑两声道:“是去过一次,但是那次是白天去的,而且当时芸儿知道路……园子里九拐十八弯地,没走到半路我就已经晕乎了。”
“没用,没用!你们两个没用的废物。”卫央的耐性早已磨光了,而且到了临门一脚居然找不着北,他的焦急和怒气也在飙高。
卫央使劲儿抽回被佳期拉着的手,负气似得直接往中间那条岔路走了去。佳期和亦函叫都叫不住他。
“那条路是去正气厅的。”如冰珠子滚动一般的声音轻轻的在夜色黑暗中响起,佳期和亦函被吓了一跳之余,佳期脱口而出:“师父!”
卫央闻言赶紧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四处张望着,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颀长人影慢慢地从路两旁的假山小树林中飘了过来。
清冷的月光照在涯的脸上柔和了他地脸部线条。却也让他的脸看起来白的不似活人。他在离佳期三步远开外站定,双手负在背后,黑不见底的眼睛很快的扫过亦函和佳期,最后落在了卫央的身上:“你是想去清净斋么?”
卫央小跑着迎上来点了点头。
“我上次去给老夫人看诊时经过了清净斋,我带你们过去吧,也当是我这个师父送你的一份儿生辰礼物。”涯的声音淡淡地,但是他说地话却让卫央喜出望外。
“真的么?师父您知道我娘亲住地地方?”
涯点了点头,负着手慢慢的往右边的那条岔路走了过去。卫央满心欢喜。之前紧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全部舒展开了。他回过头冲佳期抿唇一笑,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亦函快跟上。自己便踢踢踏踏的迈着轻快的步子跟在涯的身后往前走去。
[涯师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佳期心里纳闷着,但她很快的又自己给出了一个解释,[许是今儿个园子里摆席,来往的人太多了,涯师父觉得太吵所以出来走走了吧?哎呀,说起来好像今天太忙了,都忘记给师父送饭了呢,真是该打!]思及此,佳期看向涯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歉意,她走快几步追上前去跟在涯的身后小声的询问道:“师父,真是太对不住了,今儿个事儿太多,都忘记给您送饭了。==.首发==您今天吃过了么?”
涯没有回头,只是模糊的“嗯”了一声。于是佳期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师父您是不是还没有吃?那呆会儿回去我马上给您做一点好不好?”
这次涯没有含糊的“嗯”一声就算,他回过头来看了佳期一眼,皎洁朦胧的月光照着他半边脸,他那双向来没有感情起伏、无机质般的幽黑双眼仿佛镀上了一层月光,里边像是有液体在流淌,湿漉漉的。
佳期与涯四目交接,心里蓦地晃过一丝凌乱的迷惑,尔后突然觉得头痛,象是要裂开了一般,排山倒海似的,一片交叠一片的影像与声音,乱涌而至。
像是巨浪把所有的思绪冲得凌乱不堪,分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是幻觉。
这是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