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想也不想,斜跨一步避开拐杖,同时闪到纪纲身后,砰地一掌击在纪纲后背,同时脚下使了个拌子,纪纲一个踉跄,拐杖脱手,头下脚上摔下了玉石阶梯,滚地葫芦一般一直滚到阶梯之下。一颗门牙被石阶磕断,鼻子也摔破了,鲜血直流。
纪纲行武出身,力大无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只不过,他擅长的是两军对垒时地弓马骑射,对这种单挑的武功却不在行,但他一来重伤初愈,腿脚不利落,二来对杨秋池敢于反击和反击技巧之高严重估计不足,这才着了杨秋池的道。
这三个多月,杨秋池也没闲着,自从上次被纪纲诬陷后,被软禁在家地将近一个里,为了准备胜利大逃亡,柳若冰开始亲自指点杨秋池武功。由于这之前杨秋池已经跟宋芸儿习练内功差不多一年了,内功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底,指点他的又是当世第一高手,而软禁在家又无事可干,整日里都有空闲苦练,进步神速。
后来,杨秋池官复原职之后,每每想起纪纲当初在自己肩膀上拍的那一掌,差点将自己拍散了架,就心有余悸,柳若冰他们不可能天天跟随自己,而手枪太过霸道,不适合防身,且只有四发子弹。为了保命防身。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刻苦习练武功。
这几个月习练下来,虽然起步太晚,根基不牢,成不了一流的高手。但对付一般的武师,甚至对付纪纲这种只会弓马骑射的武将,却也够用了。因此,杨秋池才成功躲过了纪纲地偷袭,并反击成功,将纪纲摔了个滚地葫芦,门牙都摔断了一颗。
众官员大多受过纪纲的气,有地因为瓜蔓抄被纪纲整过,现在看见杨秋池出手教训了纪纲,都是大感痛快。有的胆大地到底还是偷偷笑出了声,大部分装着没看见,偷笑着各自继续上阶梯入朝。
纪纲的朋党们争先恐后上前搀扶纪纲。有的朝杨秋池瞪眼睛,可遇上杨秋池冰冷的目光之后,却又赶紧低下了头。
纪纲被搀扶起来,抹了一把口鼻的血,手指杨秋池道:“姓杨的!好!好!你等着!”
杨秋池双手抱肩。微微一笑:“我不会等,我会先下手的,纪纲。你将脖子擦干净等着受死吧!哈哈哈”大笑声中,转身入了朝。
早朝上,纪纲嘴唇刚才被磕破了,肿起老高,鼻子的血还没完全止住,用纸胡乱塞着,门牙断了半颗,说话漏风,乌拉乌拉的。明成祖见到纪纲这副狼狈模样。有些好笑,问了缘由,纪纲只说是刚才自己上阶梯摔了,杨秋池明白,他是不想像小孩子打架输了一样在皇上面前告状,这更说明纪纲城府之深,不由得让杨秋池更加警觉。
散朝回到杨府,杨秋池将这件事说了,众女都大感痛快。
正说话间,门房来报说都督薛禄的官家下帖子请杨秋池前去都督府。
杨秋池微微一愣,这都督薛禄他倒认识,薛禄跟随明成祖,在靖难之役中战功显赫,被任命为正一品右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兼左军都督府事,奉天靖难推城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阳武侯。
从品秩上讲,他和杨秋池都是奉天靖难侯爵。品秩相同。但薛禄地实职品秩是正一品,要比杨秋池高得多。两人并无深交。现在突然下帖子邀请自己去他都督府做客,杨秋池有些意外。
不过,杨秋池对这种生死拼杀积功而来的武将从来都是十分的佩服地。既然人家主动邀请,杨秋池当然也很想与他结识。欣然答应。冯小雪给他准备了一份厚重的礼物之后,杨秋池带着南宫雄等护卫队,来到薛禄的侯爵府。
侯爵府大门大开,阳武侯薛禄亲中迎出大门,向杨秋池抱拳施礼:“杨侯爷大驾光临,薛某不胜荣幸之至啊!哈哈哈。”
杨秋池急忙还礼。薛禄迎上前来,挽着杨秋池的手,并肩进了侯爵府。
两人平日里也就是上朝的时候见个面,现在这薛禄对自己格外地亲热,这让杨秋池颇为感动。
来到客厅,客厅里已经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除了两个仆人在一旁伺候着之外,并无他人。
杨秋池微觉诧异,看来,今日的宴请就只有自己一人。难道,这薛禄有什么悄悄话要和自己说吗?
没想到这薛禄倒很沉得住气,将杨秋池让到首席坐下后,两人一边说些客套话,一边喝酒。薛禄又吩咐舞姬乐人奏乐歌舞助兴。
喝到酒酣之时,薛禄这才让其他人退下,端着一杯酒,长叹了一声,神情甚是悲切。
杨秋池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连忙问道:“都督大人,敢问何事悲伤?”
薛禄又是一声长叹,说道:“薛某枉为一品都督,阳武侯。却被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欺辱,不敢如杨侯爷这般与那纪纲明刀明枪对着干。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杨秋池微微一笑,看来,这位都督也是纪纲地受害人之一,静等他下文。
薛禄道:“今日上朝,看见杨侯爷将那纪纲摔倒玉阶之下,摔得他鼻青脸肿,门牙都摔断了一半,真是大快人心啊!”举起酒杯,说道:“杨侯爷为薛某出了心中一口恶气,薛某感激不已。来来,薛某敬侯爷一杯!”
杨秋池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低声道:“都督大人想必也是受纪纲那厮的欺辱?”
薛禄道:“此事说来话长。数月前。薛某偶然在京城外净水鹳见到一位道姑,名叫虚灵子,长得绝美。薛某爱惜之下,有意纳她作妾。虚灵子也允诺了,于是,我就将他迎娶入府。没想到,纪纲这厮不知怎地得到了消息,托人来找我说要我将虚灵子让与他。我当然不允……”
杨秋池怒道:“纪纲这狗贼,从来就看不得人家的好,他上次整我,一来妒忌我的能力,二来就是想霸占我地两个美妾。老子迟早要将他阉了!
薛禄一听,真是同病相怜。也是连声咒骂纪纲。两人骂了一会,心中痛快了,这薛禄才接着说道:“纪纲索要我的小妾被我拒绝之后。也没说什么,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数日之后上朝时,如同今天他偷袭杨侯爷您一样,这纪纲狗贼竟然用铁挝偷袭于我。将我脑袋都差点打裂。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杨秋池大是惊讶,想不到这纪纲暗中偷袭这一招,原来是他的看家本领。以前就对薛禄用过,今天又想故计重演,给自己也来上这么一招。怒道:“都督大人,怎么不将这事禀报皇上呢?”
薛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行的。自景清一案起,纪纲锦衣卫瓜蔓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在皇上面前正如日中天,我怎惹得起呢。我真要去皇上那告他,他重伤于我。无非陪点钱了事,后面我地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成了建文叛党,被满门抄斩。所以……唉!我只能强忍怒火啊……”
景清本来是建文帝地御史大夫,明成祖攻入南京后,欣赏他的才干,依旧留他当御史大夫。但没想到景清一直惦记着为建文帝报仇。利用一次上朝的机会怀揣利刃,准备刺杀朱棣。被纪纲的锦衣卫查出之后,当场被擒。朱棣大火,命人将景清剥皮揎草,尸体挂在城门上示众,家里也被灭族。连他老家的街坊邻居也都受到株连,被杀得整个村子都成了废墟。这就是所谓的“瓜蔓抄”。
从那以后,锦衣卫就正式建立起株连无辜的光荣传统。此后多起案件,也都运用了这种瓜蔓抄的手法,闹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上朝之前如同生死离别一般,散朝回来要庆贺自己还活着。
杨秋池对纪纲这一套已经很有了解,当然能理解薛禄的想法,但心里想,既然你都决定当缩头乌龟了,还来找我做甚?请我来不会是为了诉诉苦,对我表示精神上地支持的吧?
薛禄又是一声叹息:“这件事过了没多久,我新纳的那个美妾虚灵子,就被人……深夜潜入我府里,将她奸杀了……
杨秋池又吃了一惊,胆敢潜入阳武侯都督府中,将都督大人地妾室奸杀,恐怕也只有纪纲的人才有这胆子。
“肯定是纪纲的人干的!”杨秋池道:“你没有报案吗?”
“唉!这一点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是到应天府衙门报了,家里出了人命案,怎能不告呢。虽然我知道,这肯定是纪纲派人干的,可没有真凭实据,又能拿他怎样呢?”
这倒也是,杨秋池问道:“那时候应天府府尹应当是顾大人吧?纪纲诬陷我地时候,也将他一并诬陷,被凌迟处死了,难道他查处这案子也是纪纲诬陷他的其中一个原因吗?”
“不是的,顾府尹只是勘察了现场验了尸之后,就没了下文。我曾经私下里也催问过他,可他支吾着只是说正在查,让我耐心等候。我心里明白,顾府尹肯定知道纪纲惹不起,所以压根就没认真查。”
杨秋池点点头,微笑道:“都督大人今天请我来,想必是想让我查这件案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