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温一刀对温纯还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势,对视的结果是温纯低下了头。
温一刀问道:“温纯,你说,你是谁的儿子?”
“我是你的儿子啊。”温纯傻了,这么白痴的问题也只有弱智的老爹问得出来。
“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温一刀感觉当着众人受了儿子戏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温纯娘与温一刀一个床上睡了十几年,自是知晓温一刀又硬又臭的倔脾气,她连忙过来做和事佬,先是责怪温一刀:“哎呀,你凶巴巴地干什么,看把孩子吓的。”又转头温柔地对温纯说:“你慢慢说,别惹你爸生气。”
温纯嘟囔道:“我刚才,刚才是念演讲稿,我说,我是农民的儿子。”
“闭嘴!”温一刀大吼道。“你不是农民的儿子,你是兽医的儿子。”
靠,这有多大区别呀,未必兽医能比农民好听,未必劁猪就比种地光荣?
温纯想想都有气,犯得着为这么个破事咬文嚼字发脾气,让我在女同学面前出丑吗?温纯低着头不说话,开始消极抵抗,脸上的粉刺都泛出了红光。
温一刀还不罢休,他围着八仙桌转开了,滔滔不绝地数落着面前这个假冒伪劣的“农民儿子”。
“你给老子说说,你是哪个农民的儿子?哼哼,还他妈的热爱这块土地,这破土地一把都捏不出水来,有什么值得你去热爱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要从这里跳出去,跳到城里去。”
气咻咻的温一刀横了一旁吓白了脸的牛娜和黄二丫一眼,接着说:“你还臭美呢,还深深地爱着这里的人。瞧你这点狗屁出息,你要爱这里的人,你就永远做不来城里人,吃不上公家饭。”
说得一旁的牛娜和黄二丫脸又红了,很不自在地扭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像温一刀是在点着她们的鼻子在骂。
“可是,可是我们校长老师都说好呢。”温纯看女同学都受了连累,很不服气,忍不住低声顶了一句。
“误人子弟。”温一刀的中学底子还真没丢,除了会骂人之外,还能熟练运用好几个成语。“你要是当农民,娶农村老婆,还用读狗屁的书啊,还不如明天就跟我去学劁猪配种。”
“不——”温纯在心里大喊。
对于劁猪二字,温纯打心眼里反感。
下午,温纯领完奖兴冲冲地从台上下来,就有县城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在偷偷议论。
女生说:“这新来的温纯好帅哦。”
男生就说:“帅吗?你没觉得他身上有股怪味吗?”
女生吸吸鼻子,又说:“没有哇。”
男生用手猥琐地比划了一下,说:“他爸是劁猪配种的,他吃着猪卵子、看着公猪搞母猪长大的。”
女生夸张地张大了小巧的嘴,惊呼:“真的呀?好恶心哦!”
正好温纯打她身边过,那女生竟然用小手在鼻子底下直扇乎,鄙夷之色呼之欲出。
温纯转头狠狠地盯了那男生一眼,那男生挺身而出,大声说:“怎么的?你爸爸不是劁猪的?”
温纯蹲下身去准备捡脚下的石头了,好在牛娜和黄二丫迎上前来,簇拥着温纯叽叽喳喳地回了班里,才没有酿成第一场石飞蛋打的恶劣后果。
被人背后指指戳戳已经够窝火的了,这会儿老爹竟然还要让他去学劁猪配种,这不是火上浇油啊。
士可杀不可辱!
温纯终于忍不住,憋着泪喊了一嗓子:“不,我不跟你学劁猪。你不嫌龌龊,我还嫌丢人呢。”
这还了得。一向对温一刀言听计从的儿子,竟然敢当着众人顶撞自己,还口口声声嫌自己龌龊丢人,老子不龌龊丢人,你小子去喝西北风啊。
温一刀腾地跳了起来,扑向架在墙角的自行车,从帆布包里掏出了劁猪刀,一步一步逼向温纯,闪闪发光的刀锋格外刺目,直逼温纯的裆部。“狗日的,反了天了,看老子不阉了你!”
牛娜和黄二丫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温一刀的手艺得了温纯爷爷的真传,锋利的劁猪刀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