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只见佟佳氏半卧在榻上,面色蜡黄,紧逼着双目,气息急促。看书太医迟正先正端坐春凳之上,手握悬丝的一头,另一头正系在佟贵妃的腕上。迟正先一脸肃容,屏气凝神,正仔细琢磨脉象,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康熙已来到自己身旁。林国康作为太医院医政却不敢怠慢,就怕迟正先过于托大,失了君前体统,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迟正先才注意到身后这一群人,尤其看到康熙就在自己身旁,吓得连忙跪下,低声道:“奴才死罪,不知皇上驾到。”
康熙先是狠狠瞪了林国康一眼,接着摆了摆手,轻声道:“起来吧,佟贵妃情形如何?”
迟正先踌躇了一下,康熙见状心又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在旗的,说吧,朕不怪你,但朕不想你瞒着朕。”
迟正先暗中叹息了一声,道:“回皇上的话,贵主子的脉象沉细,代表心阳衰微,无力鼓动血脉,情形不是很好,而且症状像是由来已有一段时日。”
康熙忙问道:“可有什么良方?”
迟正先面色一下变得苍白,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勉力而为便了。”
这句话虽然含蓄,但是对于康熙而言却如晴天霹雳一般,额头上一下子青筋暴起,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禛在康熙身后,也觉得一阵阵眩晕,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件事竟然来的如此迅猛而且如此突然。看书
林国康见两人都面色突变,心中也不免慌乱,急忙走上前道:“微臣想请旨与孙太医一起也为贵主子请脉,然后再研究开方一事,以策万全。”
康熙缓缓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佟贵妃榻前,侧身坐了下来,用手抚着佟贵妃毫无生气的面庞。
林国康不敢怠慢,近前跪下,用三根手指拈起悬丝,闭目探脉,好一会才将悬丝交给孙家平,孙家平摸过脉象之后也是一脸凝重。稍后,林国康向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躬身退到一旁小声地商议起来。
康熙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存在一般,只是紧紧地握着佟贵妃的另一只手,静静地望着佟妃,眼中满是怜爱。
胤禛眼中一片茫然,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突然感到十分恐惧,一种完全不知所措的恐惧。这十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有佟妃呵护的生活,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依靠,虽然他以为自己可以不需要,但其实,到了这一刻,他现原来他在这个陌生时代中的孤独和寂寞,很多就是因为有了佟贵妃无处不在的母性的关怀而变得不那么难熬。他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可能并不像自己想象之中这么男子汉,在这个时刻,他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这时,佟贵妃的眼皮动了一下,康熙的手不由得攥得更紧,急声叫道:“林国康,快来看看,佟贵妃像是醒了。”
林国康闻言疾步走了过来,还想那那根悬丝,康熙焦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道:“别拿那劳什子了,直接请脉,快!”
林国康只得应了一声,有些战战兢兢的,先把佟贵妃的袖子理了又理,直到完全看不到一寸肌肤,才轻轻把两根手指搭了上去,一会,道:“是,贵主儿此刻的脉象增强了些,微臣再施几针,贵主儿便能醒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