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吃酒了,吃点饭就进城,先看病,完了再喝酒。不然喝酒影响看病。”
祝掌柜忙陪笑道:“好,左少爷当真是把病患当亲人,如此尽心尽力*……”
“医者父母心,应该的。”
左少阳他们都匆匆吃了点饭,便坐着牛车启程进城,祝掌柜领着帐房、伙计乘着马车跟着。
隆州城虽然也是州城,但比合州要小得多,城楼也更简陋而且低矮,城墙垛子有些已经垮塌了,也没有修补。城门口的大门都裂了缝,进进出出的人挑着担子推着车子,都是行色匆匆。两个兵士抱着长枪坐在门楼下的凳子上,看两只狗在城门洞边上交尾,几个孩子哄笑着用土坷垃砸,越砸狗越分不开,不停惨叫。
白芷寒只扫了一眼便羞涩地扭头过去,左少阳不怀好意地冲她嘿嘿笑,白芷寒又羞又窘,白了他一眼。
隆州城的街道比合州更狭窄,迎面有马车过来错车都很困难,因为街边各种占道的小摊太多了,临街的窗户还伸出竹竿挂着床单、蚊帐、大大小小的各色衣服。街角路边,时常看见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叫huā子。
眼前的各种商铺都开着门,有小吃摊,有小饭馆、有客栈、有水果摊、有糕点铺等等,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这是久违了的声音,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饥荒之后,再听到这些叫卖声,感到格外的亲切,仿佛从地狱又爬上了天堂。
连见多识广的白芷寒都撩起车帘往外新奇地张望着。左少阳感叹道:“饥荒的时候,在这里当乞丐,都比在合州当财主强。”
“是啊。”白芷寒没有回头,望着一间间商铺,“余掌柜、乔老爷、祝药柜,那都是大财主,这次饥荒都差点给全家饿死。”
“真是应了那句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现如今咱们家有一百多亩地,又都租出去了,打下一年的粮食,咱们就不愁吃的了。”说到这里,思绪又飘到了苗佩兰身上,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个人种二十亩地,够她辛苦的。
进了城之后,祝掌柜建议先到预定的合州最好的客栈下榻,左少阳拒绝了,他让祝掌柜带着先直接去那摔断手无法参加科举考试的员外家……,祝掌柜只好听他的,一行人直接来到了那老员外家。
这老员外姓田,本来他已经听说请来的这位郎中的年纪很轻,可是见到左少阳之后,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眼神中也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种眼神左少阳见得多了,也不在意,也不客套,径直让田员外将自己领到了田家少爷住的院子里。
田少爷的书房里挂满了字画,书法刚劲挺拔,绘画气势磅礴,的确不同凡响,可是见到本人,不禁很是失望。
这田少爷已经快二十岁了,但是个子很矮,还没到左少阳的肩膀,特别是一双眼睛红红的,眼泡有些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伤心哭肿的,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手不能提笔之后,无法考取功名,如果从头练左手写字,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达到现在的水平,想着一生所学付之东流自暴自弃,整日借酒浇愁,所以把眼睛都喝肿了。
听说请了个郎中来,这田少爷已经看过许多郎中,差不多都是老头,没一个看得好的,右手还是不能抬也不能动,无法提笔写字,现如今请来的却是一个小郎中,田少爷进屋一看,冷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田员外怒道:“孽障!干什么去?还不回来看病?”
“看什么?”田少爷站住了,也不回头,嘶声道:“找个还没出师的小郎中来给我看?骗钱来的吧?爹,你就别折腾我了,行不行!”说罢,低着头往外冲。
“田公子稍等!”左少阳朗声道,“左某有话要说!远来是客,公子连我这客人一句话都不听就走,似乎也不是读书人待客之道吧?”
田少爷站住了,慢慢转身过来,盯着左少阳,却不言语。左少阳拱手道:“给你治病之前,我曾经给不下二十个人整过骨,疗过伤,其中大部分是驻扎合州的官军,我因为救治受伤官军,获得了领军大将军封赏的“拥军楷模,的称号,这在合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公子没听说过*……”
田少爷脸上微现一丝诧异,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拥军楷模”就是你?”
“正是。我家贵芝堂大堂之上,还挂着大将军亲笔题写的匾额。”
陪同而来的祝掌柜忙点头道:“没错!左公子就是大将军册封的“拥军楷模,。在他手下救治的伤兵不计其数呢!听说为了救治伤兵,差点连命都丢了!”
田少爷脸色更是和缓,但话语还是冷冷的:“你会接骨?”
左少阳故作自傲状,背着两手淡淡道:“在此之前,我替两个人治过伤,可以说,这两个人的伤比你肯定严重得多。一个是合州开玉店的余掌柜,他因为私藏粮食,被官军当街杖刑,打折了两腿,两只脚的膝盖都打碎了。
一条腿骨折太严重,我没办法医治,已经残废了,另一只,虽然也严重骨折。我治的另一个严重骨折者,是乔老爷的千金乔巧儿,她因为救粮食,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了大腿。骨头都戳出来了,这两人的伤只怕比你的伤势要重吧?”
田少爷听得微微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点头:“没错,比我的重。我的只是手肘断了,没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