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山下远处来了不少人,大一点的孩子站了起来,指着他们说了句什么,然后跑进屋里。随即,一个少年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前抬手仰望。
他们的轿子来到院门前停下了,各人下了轿。
那少年毛经出到院门口,两个妇人也站起身,手里牵着孩子,朝他们张望。
那少爷认出是魏知州,忙上前躬身施礼:“知州大人来了!”
“嗯,苏公子!”魏知州还礼,对杜文浩和宁公公介绍道:“这位是苏子瞻的长子苏迈。”又指了指门口两个往外探头张望的小孩道:“那是次子苏造和三子苏过。”
两个妇人赶紧让孩子进屋,然后上前各自福了一礼:“妾身参见长州大人。”
魏知州对宁公公和杜文浩道:“两位大人,这是苏子瞻的妻妾,都姓王。王氏,这是京城来传圣旨的宁公公和杨御医。”
二妇人急忙欠身福礼。
杜尖浩瞧了一眼。这两个女子都比较年轻,一个看样子三十岁左右,一个还不到二十岁。脸上稚气未退。
魏知州拱手道:“子瞻兄病情如何,在家吧?”
“唉,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去哪里。在里屋床上躺着呢,几位大人快请进屋吧。”
杜文浩进了院子。只见这院子的确太过简陋了,瞧了一眼地上的簸箕里的野菜,低声问魏知县:“他们不会吃这个吧?”
魏知县面色有些尴尬,低声道:“是啊,苏子瞻月俸只有区区五百文,不够养活一家六口的。三个孩子都还也帮不上忙,所以才跟衙门说了,在城外这东坡上开飞荒地,种些粮食和可以填肚子的东西。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存粮吃完了,地里的庄稼网网抽稳,不吃野菜又能如何?”
“后院不是有瓜果蔬菜吗?”
“那是拿去城里卖了赚钱贴补家用的。”
杜文浩黯豪苏轼。竟然沦落到吃野菜的地步。看来。乌台诗案对他的打击真够大的。现在不知他身体如何,先进去看看再说。
杜文浩他们几个跟随两位妇人进了屋,茅屋里更是简陋,土灶上大铁锅一只耳朵已经没有了,锅盖也裂了几条大缝,锅里冒着热气,杜文浩探头一看,只见锅里煮了小半锅的野菜,拌着一些米糠,随着热水翻滚着。
原配王氏撩起半截门帘,对里屋说道:“老爷,京城传圣旨的公公和御医大人,还有魏知县来了。”
杜文浩往里一瞧。只见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瘦骨鳞响的中年人,下颌上长着乱七八糟的络腮胡,眼窝深陷,盖着一床薄被。头下枕着一块木枕,正艰难地张开眼。
床沿上坐着两个小孩,一个。七八岁,一个只有三四岁。正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瞧着他们。桠,浩瞧着虚弱系极的中年人心中感慨,众就是意与厕云训山大江东去名篇的苏东坡?
苏轼断断续续道:“迈儿。快”快扶我起来,跪接圣旨,!”一边说一边艰难地抬起头,并试图弯曲手肘,将身体撑起来。
长子苏迈急忙抢步上前托住父亲的后肩,准备把他搀扶起来。杜文浩急声道:“别动!让他快躺下!先听宁公公的,等会我给你瞧瞧
!”
说罢,杜文浩伸手按住苏轼的肩膀,让他躺平,虽然在床沿妾下。
后面的宁公公面露微笑。对苏轼道:“子瞻,你也算命大了,知道你眼前这位是谁吗?他是当今第一神医,皇上御用太医,御前正侍大夫姓杜名文浩字云帆是也。有他在此,就算阎罗王来了,也奈何不了你的,呵呵呵”
一听这话,苏轼的老婆王闰之,妾室王朝云真是惊喜交加,撩衣裙跪倒在地:“御医大人,求你救救我家老爷!”
三个孩子见状,也咕咚跪倒磕头。
杜文浩急忙把孩子搀扶起来,同时对二妇人道:“两位嫂子这可使不得,快快请起,云帆虽与子瞻兄素未谋面,却神往仰慕已久,此番皇上又下了圣旨,让子瞻兄为我同僚,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子瞻兄的病治好的。”
这几句话,顿时把苏轼金家心底的希望都点燃了。这不仅是身为御医的席大夫亲自来替他诊病。康复有望,更惊喜的是,听杜文浩这话,皇上似乎又重用苏轼的意思。
他们只得知钦差要来传旨的消息,至于什么内容并不知道,所以心里一直揣揣,不知是喜是祸。现在听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是个好消息了,禁不住面露喜色。
宁公公道:“既然子瞻兄卧病不起,咱家就权益从事,由你长子替你跪接圣旨好了。”
苏轼勉力一笑:“多谢”。多谢公公!”
长子苏迈十分机灵,急忙撩衣袍跪到在地。
宁公公轻咳一声,取出金黄色卷轴,慢慢展开,尖着公鸭嗓子宣读了圣旨。随即,将圣旨交到苏迈手中。苏迈磕头谢恩,站起身来,把圣旨双手递给床上的父亲苏轼。
苏轼已经听清,皇上封自己为成都府路雅州知州。被贬之前苏轼担任的是徐州知州,现在担任雅州知州,从级刷上看,已经是官复原职了,激动之余,禁不住眼角两行热泪滚落下来,在儿子苏迈的帮助下,遥望北方,艰难地举手作揖:“微臣”谢皇上隆恩”!”
宁公公道:“皇恩浩荡那是自然的,不过,子瞻兄,若不是杜御医在皇上面前力荐于你,只怕这道圣旨也下不来呀。”
啊?苏轼一家人都感激地望着杜文浩。
宁公公微笑道:“子瞻你还不知道吧,杜御医身为御前正侍大夫,兼禁军殿前司武德骑尉,正五品,杜御医不仅医术如神,而且对变法惠民有独到的见解,皇上倾听杜御医的一番高论之后,当即决定封杜御医勾管雅州常平仓,让他在雅州推行自己的新法,这新法可不同于王安石的变法哟。杜御医接旨之后,向皇上力荐你为同僚,知雅州事,说你乃当世鸿儒,诗词歌赋冠绝古今,又说你为官之时,体恤民情,爱民若子,皇上给了杜御医这个面子,这才下旨封你为雅州知州的。明白了吧?”
苏轼没有听完,便已经老泪纵横,哽咽着对杜文浩拱手道:“杜御医,卑职何德何能,能得御医如此厚爱,阖之、迈儿,你们还不叩谢杜御医大恩啊!咳咳咳
心情激荡之下,苏轼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的妻妾儿子正要下跪,已经被杜文浩拦住了:“别!这都是皇上的恩典,我可没什么功劳。现在先治病救人要紧,子瞻兄,你的病已是阴液就亡正气将残的危象。再耽误不得了。”
众人听了,急忙退开,杜文浩重新在床沿坐下,端详了一下苏轼小见他额头冷汗盈盈,脸颊颧骨烧得通红,伸手一探,触手滚烫,问道:“感觉冷吗?”
“嗯,起来冷”躺着又热得冒汗。”“把弃头伸出来我瞧瞧。”
望舌象,舌干绎,苔薄焦。杜文浩又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左胁疼痛,咳嗽,痰中带红。”
说着话,苏轼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喉咙有嗬嗬的痰声。妾室王朝云急忙拿过一张草纸给他接痰。杜文浩接过一看,果浩问:“每天咳嗽吐痰多吗?”
苏钱不停呼呼喘着粗气。原配妾闰之帮着答道:“多,差不多有三茶盏那么多呢!”
杜文浩提腕诊脉,现苏轼左脉细数,右细滑无力,心中已经明白了六七分,当下又问道:“这病多长时间了?”
王闰之和王朝云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想了想,王闰之道:“应该是谷雨前后开始生病的。找了几个郎中瞧了,都没瞧好,一直拖到现在,病情越来越重”说到后面,王闰之话语哽咽了。
杜文浩抬头看了看屋顶。都能看见外面的天,又瞧瞧木板加树皮夹成的墙,更走到处都是缝隙,叹了口气,道:“子瞻兄冬天没少受寒吧?!”
苏轼好不容易止住了剧烈咳嗽,慢慢道:“是啊,这茅舍实在不足以抵御风寒。我倒没什么。只是苦了他们。”
“你还没什么?嘿嘿,你这病就是这样得的,这是春温病,病根就是大冬天的受寒了,寒邪潜伏于营分,开春之后,偶触新感而。当时你病之初,应该是寒热无汗头痛,对吧?”
“是啊”苏轼很是惊讶。对杜文浩一眼便能说出自己几个月前的症状,当真令人惊奇。
“你找的郎中怎么给你开药的?药方还在吗?”
“在在!”妾室王朝云忙道:“我拿给您过目!”
王朝云从墙角木柜翻江到海终于把处方找到了,急忙递给了杜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