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收道:“林掌柜,麻烦你拿一碗酸黑醋来!再拣皂角刺五分、细辛三分、白芷两分、麝香一分、朱砂三分、辰砂两分,研末送来,要快!”
林青黛忙吩咐英子和吴聪赶紧去准备。
很快,英子端着酸黑醋先送到了,钱不收接过,送到伤者口鼻前,让他猛闻,这时,吴聪的药末也研好送来,钱不收将药末吹入伤者鼻孔之中,并让他继续闻那酸黑醋。
就听“阿嚏”一声,受伤捕快打了个喷嚏,脱落在外的肠子呼的一声自行吸进腹中!
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都赞叹钱不收方法巧妙。
钱不收一手按住伤处,另一手将药箱打开,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根穿好了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肚皮上破损创口内层,头也不回,说道:“麻烦林掌柜再拣**、没药、煅花心石、煅龙骨、血竭、乌梅炭、五倍子炭各二钱,煅蛇含石五钱,研末送来!另外再找一只雄鸡来!”
英子和吴聪不等林青黛吩咐,各自忙开了,吴聪和傻胖忙着拣药研末,英子则跑回后堂,从鸡窝里抓了一只公鸡回来。
等吴聪和傻胖将药研好拿来的时候,钱不收已经将内层缝好。
他先接过英子手里那只公鸡,捏着脖颈,扯掉鸡胸脯上的鸡毛,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金炳短刃,生生剥下一层鸡皮,将鸡皮放在一边,然后一刀挥去,公鸡头被应声劈落。鲜血喷出,钱不收扔掉短刃,抓住公鸡腿,倒过来,将鸡血淋在刘捕快肚皮上裂开的伤口中。
随后,他扔掉无头公鸡,接过吴聪手里的用纸包着的药末,系数倒在伤口上,然后拿起穿了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创口外部。
杜文浩暗自嘀咕,心想,鸡血封口这玩意也行吗?古人就是这样动腹部手术的?很新鲜,看钱乙这熟练的架势,这样的手术没少做,应该有成功的先例,唉,古人的智慧远远超出想象啊,并不只是书本上记载的那么硬邦邦的东西。
这则病例如让自己来,一时还真摸不着头脑。关于手术这方面,自己脑袋里全是西医那些无菌术、麻醉、止血、体液平衡、输血、抗休克之类的东西,要让自己用纯中医来动这种大外科手术,还真有点怵,钱不收的这些办法,自己连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实践。这一次的观摩让他眼界大开,同时也思路大开,现在是在古代,一切都只能从古代的医疗条件着手,思索医疗方案,不能局限西医那一套了。
钱不收将伤口缝好,涂上去腐生肌的金疮膏,将刚才生剥下的鸡皮贴在伤口外,叫林青黛拿来一段干净纱布,将伤口包好。这才舒了口气:“行了!等一会老朽给你再开付通肠活血汤,按方服用,很快又能起来抓贼去了!不过记得付林掌柜药钱哦!”
一众捕快闻言都哄笑起来。那受伤捕快孱弱地笑了笑,低低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林掌柜连连摆手:“不用了,你们都是为抓贼负伤的,怎么能收钱呢。”
眼看钱不收忙完了,一旁的憨头才畏畏缩缩低声道:“师父……,这人……,这边这个人的脉象弱小,好像不行了哦……”
杜文浩注意力一直在钱不收治疗的这肠子出来的病人身上,听了憨头说这话,才仔细一瞧那个刚才痛得打滚的受伤捕快,此刻已经不动了。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这捕快肚子微微鼓起,两眼紧闭,一张脸加上口鼻都成了惨灰黑色,呼吸短促,显然已经休克过去了。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三个小孩,围拢在那捕快身边,正不停抹着眼泪。
钱不收一听憨头这话,花白眉毛一抖,顾不得洗手,两步走到那躺着一动不动捕快身边,凝神搭脉,片刻,摇了摇头:“唉……,已经伤及脏腑,此乃不治之症,难以活过今晚了!”
“老天啊!”那妇人扑在这捕快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那几个孩子也跟着跪在地上,抓住捕快的衣服哭嚎。那老者哭得老泪纵横,紧捂着心口,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幸亏后面的捕快扶住,赶紧拿了把椅子过来让老者坐下。另有捕快帮他舒胸。
钱不收捋着三缕花白胡须,想了片刻,道:“我开两剂疏风理气汤,与和伤丸一并服用,或可拖延多一两日。不过……,唉!算了,这方也没什么大用,还是及早准备后事吧!”
那妇人嚎啕大哭,跪地磕头:“神医!不是说,经你手医治的人,连阎王爷都收不走吗?救救我夫君啊!求你了!”
钱不收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憨头歉意地低声道:“大嫂,神医也救不了必死之人啊,连上古神医扁鹊,面对病入膏肓的蔡桓公,也只能是无可奈何避走呀。”
妇人彻底绝望了,转身抱着丈夫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