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叔冷哼道:
“我却有不同见解。”
“大乱大治,的确暗合天道。”
“只是眼下大秦何以能看到大治之象?各地依旧是严刑峻法,百姓依旧是苦不堪言,现在的地方民众,甚至活的还不如乱世,大乱之后的确该有大治,但何以判断大乱已结束?”
“若是大乱未结束呢?”
“天下看似定于一,但实在难以服众。”
“大秦现在是外忧内患,北有匈奴,南有百越,山东六地落草为寇者不计其数,就算不谈这些,数月前,骊山,帝陵的修建之地,秦廷眼皮子底下,竟有大量刑徒逃亡,这何以能说乱世已结束?”
“秦廷所推的大治之议,恐怕只是为安抚我等。”
“政治,本就一体,何以两说?”
“你们前面说,秦廷表露了足够多的态度,但这只是你们的自以为是,连国政国事都不能谈及,这算哪门子尊重?”
“而且......”
“诸子的学说哪里过时了?”
“诸子学问所讲,皆为天下至真大道理,道理岂有过时一说?”
“过时的只有窠臼的陈词滥调。”
“诸子所说,皆为金玉良言,本就历经了天下士子考验,反倒是尔等,不学无术,却妄议诸子学说,实在是令人啼笑。”
“彩----”
四周又响起了喝彩声。
这些喝彩声却是来自诸子学派。
鲁仲连道:“兄台反驳的无不道理,我前面的确言过其实,但兄台的一些看法,我亦是有不同意见。”
“天下的大乱已经结束!”
“战国时,天下纷争不断,眼下大秦境内,哪里又再起兵戈?诚然,大秦外部的确还有匈奴跟百越,但两者毕竟位于国境之外,只能算得上是外患,何以能证明这是大秦的内乱?”
“秦法严苛。”
“这一点无人辩驳。”
“但也正因为此,我等即将参与的盛会,才显得格外重要,我等身为士子,本就有兼济天下之心,大秦许多方面有积弊,而这次盛会不就是力图改善沉疴吗?”
“这何以能被视为错?”
何瑊道:
“此言差矣。”
“乐叔所言,非是如此。”
“政治为一体,不准谈议政,何以谈大治?”
“只谈大治,就算得出再多治世良言,最后不仅得不到落实,反倒是在助纣为虐。”
“你提出的治世之策,若是与律法相悖,你认为秦廷会如何?是继续推行新的治世之策,还是变更律法,而变更律法,无疑又牵扯到了大政。”
“这次盛会显然不涉及大政。”
“那岂非是让我等戴着脚铐枷锁,在这里出谋划策?一来限制了我等的思绪,二来也让我等束手束脚,这样的盛会,如何达到我等心目中的‘大治之议’?”
“有着无形的枷锁限制,我等如何能畅所欲言,又凭什么创立新的治世学说?”
“就凭各种畸形想法,各种魅上之言?”
何瑊摇摇头。
眼中充满了失望之色。
叔孙通等人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彩。
前面听到田国、鲁仲连等人的话,他们的心不由一沉,因为盛会还没开始,不少士人就有了出世想法,这让他们暗自惊恐,唯恐其他士子会因此改变想法。
随着乐叔、何瑊开口,他们也是放松下来。
终究有士子是识时务的。
眼下到场的士子,都对秦廷举行的盛会,有了一丝动摇,甚至开始起了质疑,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大好消息,而这本就有他们想达到的效果。
不信任的种子一旦扎根。
便会迅速萌发。
到时,只要盛会上继续加以挑唆,他们便能让这场盛会,彻底演变成一场闹剧,天下士子也会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以至于对秦廷的不满和愤恨会越发浓郁。
秦落衡力推的文明立志,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甚至于。
秦落衡自身也会沦为笑柄。
为天下士人不齿。
就在四周质疑不断时,突然有侍卫策马朝冀阙飞奔而来。
只见马蹄飞扬,激起落尘无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这名侍卫身前,挂着一个厚重竹筐,里面装的正是昨夜作试士子呈上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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