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主城在是宋时旧城的基础上扩建出来的,在通泗门和临江门的拐弯处有所延伸,有一部分城墙突了出去。新城部分始建于本朝嘉靖年间,开始的时候还仅仅在沿运河区域有所扩展,后来渐渐往东发展起来。和旧城的主要部分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两个相反的方向各自延伸。
自从荡虏军撤退入城之后,外面再也没有了大明的武装,完全凭借城池死守的局面已经形成。
既然局势已经发展至此,城中军民反而定下了心思: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没有了别的希望,只能沉下心来一心一意的打一场扬州保卫战了。
扬州于南京,只有一江之隔。从清军迫近到荡虏军最后入城,已经历许多时日。作为江北防御体系的最后一个支撑点,江南朝廷竟然对扬州大战熟视无睹不闻不问,这种装聋作哑的态度让扬州军民彻底寒心。就算是满腔忠诚之心的史可法也不再对江南的支援做任何幻想了,而是一门心思准备死守。
或许,江南小朝廷的君君臣臣正在醉生梦死,或许他们还想着和清廷划江而治,所以准备把扬州牺牲掉了。估计,现在的朝廷君臣当中,也就只剩下史可法这么一个还想着为大明尽忠报效的人了吧?
史可法是孤忠之臣,扬州的江北的孤城,只能孤军作战了。
总动员的命令是以任知府的名义发出来的,封死四门,建立更加严格的巡逻制度,全城施行宵禁等等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义。清点府库,招募民夫,将三班衙役并城驿的驿兵等“公务员”组织起来,和府兵一起作为强化后的治安力量维持秩序……
具体的守城事宜和防区的划分,则有江北督师史可法来主导进行。
如任民育和史可法这样的官员,确实满腔忠义,也有于扬州共存亡的决心和心理准备。但要是说起如何守住扬州,就真的不是他们的特长了。
二人分别代表朝廷和地方,所做出的安排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
因为清兵围城,设在运河上的卡子就再也用上不上了,作为收取厘金的“公务员”,张申贵责无旁贷的被“动员”起来,到西便的通泗门上协助守城,每日至少三个时辰。
所谓的协助守城,其实就缩在城垛子下面观察外面的清兵,若是发现异动,白天就敲响大钟晚上就点起早就准备好的红色灯笼,提醒众人。
其实这种安排完全多余,因为城头上本就有荡虏军的专业瞭望哨,有没有这些助战的老百姓其实都是一样的。
所以,张申贵在城头上的那三个时辰里,除了打瞌睡就是找人闲聊。
刚开始的那几天里,张申贵确实停紧张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仔仔细细的看看外面,唯恐清军发动突袭。因为担心被清军的冷箭给暗算了,所以从来不敢探出身子,只是躲在城垛子后面偷偷摸摸的看,好像是在做贼一样。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十二天,外面的清军好像已经忘记了攻打,一点动静都没有。张申贵已经习惯了,也不再害怕不再紧张。有事没事就站立在高高的垛子上朝着西方观望。
清军的营帐密密匝匝,连绵到了目力的尽头,旗号密布如同丛林,甚至还没有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传令兵穿梭一样来回飞奔。成群结队的清兵在大营附近来来往往……
“哎,”刚刚打了一会儿瞌睡的张申贵神完气足精神饱满,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外面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帐,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那个荡虏军辅兵:“当兵的,你眼光好,有经验,你给我说说,外边的清军到底有多少。我听人说,光是围在外边的清兵就有三五十万。三五十万呐,真有这么多吗?”
“屁,真要有三五十万大军,把多铎卖了,都养不起那么多人。”
“那你说有多少?”
“十三万,现在还有十万左右,就算是多也多不了多少了。”
“十万?”在张申贵的心目当中,十万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数字:“怎么可能只有十万?我看至少有五十万……”
面对这个毫无军事常识的“志愿者”,那个辅兵已经懒得再理会他,笼着袖子底下头去,埋起了脑袋继续打瞌睡。
张申贵这个人,其实也没有多少忠君爱国之心,要是清军真的打进来,剃发投降的概率非常之大。就算是“协助守城”这种分外轻松的事情,要不是任知府的强行摊派,他才不会上来呢。奈何他本人是个吃俸禄的“公务员”,而且还是个小头头,要是不上来敷衍一下也行,就得捐出两升精米来行。
主要是心疼那两升米,他才勉为其难的上到城头来做一做协助守城的事情。
可都已经协助了十几天了,也没有见到什么动静。
“喂,”有用胳膊肘使劲的捅了捅身边的那个辅兵:“当兵的兄弟,你贵姓啊?”
“吕,双口吕。”那个辅兵似乎对张申贵反复打搅他的瞌睡赶到很不耐烦。
奈何张申贵却精神的很,而且谈性正浓:“吕家兄弟,刚才你说清军才有十万人,真是真的么?”
“真的。”辅兵的眼皮又耷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