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月篇第十九节奥沃的创意</p>
如果田伯光根本就不存在，那么自己看到的是幻象？不，不是幻象，否则珊嘉和其他人就也应该看到了。</p>
不是幻术，是附魔术，是有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智，侵入自己的意识，给自己凭空创造了一段其实并不存在的虚假记忆。</p>
琼恩自己是个巫师，他自然很清楚，魔法一道运用到极致，自有种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奥妙。附魔法术擅长心智操控，传说精研到最高深处，就有“记忆编织”（Programmed这种法术，能够抹消、篡改、凭空生造人的记忆。</p>
自己就是中了这道法术吧？</p>
琼恩也曾经怀疑过，田伯光明明只是文学作品中虚构的一个人物，并不真实存在，怎么会站在自己面前。不过转念想想，“穿越”这种事情本身就已经够奇幻了，而现在身处的这个魔法世界，不也很像故事么。既然如此，穿越个田伯光来，似乎也可以理解，不算什么了。</p>
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是田伯光？为什么不是某个真实存在的yin贼？为什么不是其他里的采huā大盗？</p>
因为自己看过笑傲江湖，因为自己的记忆中有田伯光这个人，而且应该还是印象比较深的一个。</p>
既然能够为自己制造虚假记忆，自然是彻底侵入了自己的意识，完全掌握了自己地记忆（包括上辈子的记忆）。能够弄出“田伯光”来，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p>
如果田伯光是假的，那自己所学的那些东西……</p>
怎么学都学不好的刀法，真的是因为自己后脑枕骨不够高？</p>
怎么努力就是练不上去的内功，真地是因为自己资质太差……不，不对，那真是内功么？没有掌风横扫、劲气四溢。没有斗气外放、隔空伤人，就连基本的攻击力加成都可以忽略不计。唯一地作用就是快速恢复精力——那和吃兴奋剂有什么区别？</p>
那明明应该是用来吸取内力的采玉诀，偏偏就能吸取神力，真的是自己运气好，撞上这等幸运？</p>
冷笑。</p>
自己从穿越转生以来，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被看出破绽，直到长大之后。渐渐熟悉融入这个世界中，才稍稍放松了点。对于内功和采玉诀这种非此世界的东西，从来都是守口如瓶，不敢丝毫泄lù，自以为无人知晓。谁曾想到，原来连自己的记忆都是虚假，都曾经被人修改过，还有什么秘密可言。</p>
可笑。</p>
琼恩只觉得自己被一种虚脱无力感深深笼罩。如果连田伯光和采玉诀这种秘密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不是在他人地计划和掌握之中？自己十五年来所做的一切，如今看起来都那么可笑，自以为一直在努力地掌握自己的命运，其实却不过是一颗早就被安排好的棋子吧。</p>
之所以今天能够猛然醒悟，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叫杰弗里茨的孩子的提醒。而是自己身上的记忆编织法术被消除了。否则的话，只要那道法术还在，所有和那段虚假记忆不符合地信息，自己全都会自动无视掉，或者自动修改得和虚假记忆一致。而“记忆编织”法术为什么会消除掉，显然并不是施法者撤回，应该是自己已经触mō到了魔网第五层，凝成了真名的缘故。</p>
真名凝成，铭刻灵魂，对于巫师来说相当于一次重生。是一次重新自我认识。是脱胎换骨的变化。自此之后，“我”便成为一个新的“我”。那道记忆编织法术。想必也是因此而失效了。但虚假的记忆还存留着，只有遇上合适的契机（比如刚才孩子地提醒），才会恍然大悟过来。</p>
如果不是今晚珊嘉提议出来拜祭父母，又说回旧居看看，自己只怕还要一直被méng蔽着吧。</p>
只怕给琼恩下记忆编织的那个巫师，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就凝成了真名，否则的话，只要立刻再重新施法，再度编织记忆就可以了。这么说，还真是侥幸呢。</p>
蓦然间，一阵晕眩感袭来，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轰然纷至，在脑海中乱作一团。琼恩只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不实起来，仿佛世界正离自己远去，只余下自己一人孤独地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p>
到底，还有什么是真实的，还有谁是自己可以相信的……</p>
“小弟，小弟！”</p>
温柔的少女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让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了点，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住了，“姐姐？”他迟钝地反应过来，然后骤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p>
“今天之所以能发觉这件事，全是因为珊嘉提议要来看看……珊嘉不会也是假地吧……”</p>
然后他地意识陷入沉沉黑暗。</p>
※※※</p>
当琼恩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g上，周围熟悉的陈设和空气中淡淡地幽香告诉他这是珊嘉的房间。晨光从窗外透进来，已经是早上了，他的外套被脱了下来，搭在g边的椅子上。</p>
他坐起身来，觉得脑袋还隐隐有些疼痛，但大致无碍了。正要起身穿衣，门被推开了，珊嘉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p>
“醒了？”</p>
“嗯。”</p>
琼恩定了定神，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从墓地到旧居，遇上那个叫杰弗里茨的孩子，一幕幕景象从脑中流过。他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自己应该是没有再次被修改记忆。</p>
“姐姐，我昨晚怎么了？”</p>
“我也不知道啊。你突然就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又抱不动你，最后请那家人帮忙才把你抬回来。”</p>
“哦。”</p>
正说话间，梅菲斯也进房间来，琼恩见两个少女都关切地看着他，勉强笑笑。“没事了，可能最近锻炼魔法有点过度疲劳。”</p>
时候已经不早。该去炼金学院上班了。琼恩不想多说话，草草吃了早餐出门，一路上默自沉思，然而身陷局中，只觉千头万绪纷至沓来，完全理不清楚，看不分明。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p>
身为巫师，最强大的不在于魔法，而在于清楚地头脑。巫师虽然从不缺乏勇气，充满冒险精神（历史上为了研究魔法而牺牲的巫师多不胜数），但更注重严密的逻辑推衍。然而问题在于，任何逻辑推衍，都至少需要有一个坚实的基础作为前提。</p>
琼恩现在没有这个基础，他感觉一切都像是虚幻不实。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信任。还有什么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虚假记忆。甚至就连珊嘉，他都隐隐有些不敢信任起来。</p>
他mí茫着。</p>
一天都在无精打采中过去，傍晚时分，他正准备回家，耳边突然传来奥沃的声音。原来是老巫妖做完试验出关了，传讯让他过去。</p>
琼恩也没多想，到了奥沃的住处。几天不见，老巫妖似乎更胖了，“来了，”他招呼着，“我后天就要去密斯卓诺了……咦！”</p>
这个世界上，能让奥沃这种大奥术师发出惊讶声的事情并不多。</p>
“你已经能触mō到魔网第五层了？”</p>
琼恩点点头。</p>
“真名凝成了？”</p>
“嗯。”</p>
老巫妖有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你远远超出我地预计了，琼恩。”</p>
“我也觉得很惊讶。”琼恩说。</p>
奥沃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开始教他施法免材的技巧。晚上十点钟，授课结束。“明天你就不用来了，等我从密斯卓诺回来再说。”</p>
“老师，我已经被调任第二远征师，再有两天就要前往幽暗地域了。”</p>
“唔？你要去幽暗地域？”</p>